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119)
事后夏司还说,沈执摔伤了,元祁心想,那么矮的台阶,能摔伤哪里。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元祁怎么都想不明白,当初为何自己会吝啬于一个短暂的拥抱。或者一句微不足道地安抚。
阿则也是他的弟弟啊,他能抱着元瑾满皇宫乱逛,能抱着元瑾上树摘风筝,能亲手给元瑾做灯笼,还能不厌其烦地
抱着元瑾哄,怎么就没耐心去哄阿则。
现如今,想抱一下都不可能了。
那些尸骨无人过问,一直在大理寺里堆着,谢陵不去管,沈家也不管,自己有什么立场去管。
即便收敛起来了,该把沈执葬在谁家的墓地里?谁会承认一个无名无姓的孤魂?
阿则就是死,他也是孤魂野鬼,无处藏身。
听闻沈夫人的眼睛都快哭瞎了,想来极想将沈执接回家去。可刺杀皇帝,其罪当诛九族,谁敢去沾沈执?
元祁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觉得设了个死局,把自己也绕进去了。明明眼睛都被沈执戳瞎了,居然念的不是他的坏,反而是他的好,一直在想沈执,想得挖心挠肺,无时无刻都在想。
他抬眸,右眼伤势未愈,又往外流血,真的是很疼很疼,原来流血这么痛的。
可沈执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多少伤,流过多少血。清醒时,从未听过沈执喊痛,他只有昏迷不醒,意识全无的时候,被人控制到无法脱身,甚至是意乱情迷时,才会喊痛,无时无刻都在低泣。
好像整个东宫都还响彻着沈执各个年龄段的低泣声。
元祁觉得有些窒息了,不敢在此多耽搁,生怕再回忆起别的场景,须臾抬腿就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皇兄”,他猛然回身,可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再一回身,又听见有人喊他“皇兄”。周而复始几个来回,元祁终于确定自己产生了幻觉,赶紧回到了寝宫。
皇后特意熬了茯苓鸡汤,温声细语地从旁伺候,元祁烦不胜烦,可又不好发火,听她在耳畔絮絮叨叨:“皇上,您应该好好管管元曦了,臣妾听宫人说,元曦昨夜在太液池边上设火盆,烧了很多纸钱,也不知道在祭奠谁……”
元祁捏着绞痛的眉心,勉强应付了皇后几句,抽空又去文渊殿探望小十七。结果没寻到人,一问太傅才知,小十七有几天没来上课了。
遂去了小十七的寝宫里找,寻了好大一圈才从柜子里将人揪了出来。
小十七两手抱头,满脸惊恐地念叨:“不是我杀你的,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别杀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阿宝,阿宝,你醒醒,阿宝!”元祁将人晃
醒。
小十七哇的一下大哭,扑到元祁怀里痛哭流涕:“皇兄,他来找我了,他来找我了!”
元祁拍了拍他的背:“乖,别哭了,皇兄在呢,谁来找你了?”
“是沈执,他来找我了!他……他满身都是血,好恐怖啊,皇兄,他说要杀了我,说我抢了他的东西!要把我撕碎了吃掉!我好害怕,皇兄,皇兄……”
小十七约莫听见了什么风声,得知沈执死相极惨,死不瞑目,又死在了元瑾手里,一直惶恐不安。
元祁安抚了他片刻,让宫人端了安神茶来,亲手喂给小十七喝。
小十七喝了几口,忽然推翻了碗,厉声道:“皇兄,你为什么那样对他?!”
这一声质问仿佛天边一声闷雷,元祁脸色一沉,眼看着小十七脸色苍白,跟中邪似的,精神恍恍惚惚,终是不忍心斥责。
“皇兄,沈执回来了,他……他躺在血窝里,满身都是血啊,伸长胳膊,求我救救他,皇兄,皇兄怎么办,怎么办啊,他来报仇了!九哥为什么要伤害他?为什么让侍卫打他?”
小十七记忆混乱起来,压根没看见那晚沈执坠下墙头,只是回忆起来三年前的那天夜里。
沈执躺在血窝里,满脸鲜血,看见小十七躲在柱子后面偷看,于是向他伸手,求他救救自己。
当时小十七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捂紧嘴吧,同那些刽子手一样,亲眼看着沈执苦苦挣扎。
元祁沉默片刻,安抚道:“没事了,皇兄帮你把他赶走。他敢吓唬你,皇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皇兄,为什么要伤害他啊?他做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吗?”小十七追问,“如果真是罪不容诛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如果只是小错,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
“……”
“皇兄,这个就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爱情吗?以爱为名,残忍地虐杀对方吗?为什么要这样?这是不对的!”
“……”
连小十七都知道这么做不对,也许元祁早就意识到了错误,可自负骄傲如他,怎肯轻易低头认错。
“够了!朕看你是疯魔了!来人啊,把他给朕看牢了,若是出现半分闪失唯你们是问!”
元祁抬腿就走,很快就将小十七
的哭闹声甩在身后。
他就不明白了,沈执死都死了,怎么就这么的阴魂不散!
元殊现在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如何喂沈执吃饭。
他发现沈执像根没有生命的木头一样,不吃不喝,连点情绪都没有。哪怕打他,他都没有反应,要不是还有口气在,任谁都觉得他已经死了。
元吟坐在旁边,两手托腮道:“可能这就是书上说的,哀莫大于心死罢,他自己都不想活了,旁人怎么救他呀,挖坑活埋了吧!反正父王也没特别在意他!”
“去!小丫头片子瞎说!”元殊驱赶小鸡儿似的,“赶紧回屋待着去!别在这碍事!”
“哼!走就走,我还不乐意在这儿待呢!多待一会儿我还嫌脏呢!你就喂罢,我看你早晚要喂出感情来了!”
“你找打!”元殊扬了扬手。
“来啊,打啊打啊!”元吟凑过脸哼哼,“父王在外头跟别的女人生的野种,良王好歹还是个王爷,沈执算个啥?”
“去!哪边凉快往哪边待着去!”
元吟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沈公子啊,你不会真的不想活了吧?谢陵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怎么一点求生的本能都没了呢?他把你的心掏了?”元殊纳闷至极,见沈执好似有了点反应,于是试探着又道:“谢陵怎么你了?欺负你了,玩弄你了?谢陵,谢陵,谢陵……”
他越喊谢陵,沈执的反应就越是明显,到了最后已经站起来了,作出一副要扑过来抱抱的姿势。
可惜四肢被锁链锁起来了,根本凑近不了。
元殊恍然大悟,原来沈执忘记了一切,意识都涣散成了这样,居然还记得谢陵!
“我,谢陵!我就是谢陵!”元殊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字一顿道:“我就是谢陵,谢陵就是我,你懂吗?”
沈执不说懂,也没说不懂,露出一副很迷茫的样子。
“现在,谢陵要喂你吃东西,你乖乖张嘴,好不好?”元殊见他没答应,试探着去喂,结果沈执张了嘴,而且张得很大,还能看见粉嫩的一条小舌头。
元殊:“……”
他有点狐疑,心想沈执平时在谢陵跟前吃饭,也张这么大的嘴吗?
“真乖,谢陵就喜欢听话的好孩子。你把这个吃了,
谢陵等会就帮你解开锁链。”元殊一边哄他,一边将饭菜喂进去了,大松口气准备走人。
哪知衣袖就被沈执扯住,元殊愣了愣:“做甚?”
沈执未言,踮起脚尖凑近元殊脖颈,小猫儿似的轻轻蹭了蹭。
元殊此人平生风流惯了,男男女女不知道玩了多少个,初见沈执时,的确起了那种歹念,想尝一尝他的滋味。可后来得知沈执也是自己父王的种,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眼下,却是沈执主动过来勾引他的,不,准确来说,他是在勾引谢陵。
并且是毫无意识的,好像是一种本能,往最信赖的人身边靠近。
元殊艰难万状地吞咽着口水,见沈执虽然疯魔了,但仍旧俊美,皮肉干干净净,肩不窄不厚,恰到好处,显得腰肢极纤细,双腿修长,很有几分姿色,比他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少年都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