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151)
“我不准你诋毁他!”顾青辞咬牙切齿道:“我不准你诋毁我哥哥!既然朝廷护不住谢家人,谢家又何必为了一个处处致我们于死地的君王殚精竭虑!你不配诋毁我哥哥,你没有资格!”
元祁眸色一深,抬手掐住他的脖颈,看着顾青辞痛苦地面色胀红,忽然又想起沈执来,手里渐渐卸下力道,笑问他:“你方才说,你恨死元氏一族了?”
“是!”
“那你可知沈执也是元氏一族的人?”
顾青辞满脸震惊,怒道:“你胡说八道!阿执才不是皇室中人,他不是!”
“他就是皇室中人,而且是朕的亲弟弟。”元祁怜悯地伸手抚摸着顾青辞的面颊,语气略带嘲讽,“原来你哥哥没有告诉你啊,朕从未碰过沈执,一直以来都是你那位霁风朗月的长兄,一直都是谢陵在作践糟蹋沈执,你不知么?”
“你胡说!不可能的!阿执怎么可能是皇子?不可能的!”顾青辞摇头,满脸惊慌失措,他很难想象,堂堂一位皇子居然要跪伏在一位朝臣脚下,更难想象,如果十七殿下说的都是真的,那沈执曾经不是被别的什么人虐杀,而是被自己的亲兄弟,亲手足残虐。
沈执当时得有多么地痛苦,居然被世界上最亲近的兄弟冷血对待?
他当时有多么地绝望,被全天下的人指责时,又有多么难过。所有人都骂他贪慕虚荣,攀龙附凤。
可谁能想到,他本身就是龙子皇孙,本该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一生锦衣玉食,风光霁月,可却跌落尘埃,受人作践。
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背弃养育他成人的兄长,不知廉耻地入宫做了皇帝身边的禁脔。
原来阿执也是干干净净的,阿执从来没有被皇上碰过,从未有过。
人间真的不值得,留不住那么美
好的阿执。
元祁见顾青辞痛得攥紧衣襟,哭得比昨日死了姐姐还惨,微微有些愣住,很快勾唇笑道:“你这么心疼沈执,你哥哥知道吗?”
“畜牲!”
顾青辞忽然窜了起来,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扬手狠狠抽了元祁一耳光,这巴掌太过沉闷了,整个屋顶都被震蹋了似的,元祁耳朵嗡嗡作响,遮掩右眼的半块面具都被打飞出去。
曾经被沈执刺瞎的那只眼睛,已经逐渐褪去光泽,变成暗无边际的灰色,元祁瞳孔紧缩起来,倒映出顾青辞羞愤的脸。
“你竟然敢打朕!”元祁一把攥紧顾青辞的手腕,满脸阴鸷地冷声道:“从未有人敢打过朕!你真是一次次刷新了朕的忍耐极限!”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顾青辞昂着的脸布满泪痕,谢家的子弟无论何时脊梁骨都是直的,他死死咬紧牙齿,才将痛楚忍住,“该死的人是你!”
“顾青辞,你以为只有朕糟蹋沈执了么?一个男人成天到晚守在家,满心满眼等着另一个男人的恩宠,这才是世间上最难以启齿地糟蹋!”元祁冷眼旁观,咄咄相逼,“你的好哥哥,在人前霁风朗月的谢陵,是他糟蹋了朕的弟弟!”
“你胡说!若非你处心积虑把沈执送到我哥哥身边,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你才是罪魁祸首!”
“若是按你这么说,当初可是你的祖父,谢良谢大人指着沈执的脸,说他面相阴,以后怕是个祸害。”元祁逼近顾青辞的耳畔,冷笑着道:“你祖父欺沈执在先,谢陵负沈执在后,你又对沈执这般念念不忘。到底是谁先开始欺负沈执的,嗯?”
顾青辞痛断肝肠,感觉此生都没有这么痛过,眼泪簌簌往下掉,像是被人剖心了一般,疼得四肢百骸寸寸断尽。
他唯一动过心的,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少年,在他眼里明亮干净,意气风发的少年,原来有这么不堪入目的过往。
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当中,一人一下将沈执往深渊里推。他一个人站在深渊的边缘,到底有多害怕多绝望。
怎么就没有人能救救他!
他才十七岁啊,怎么落了满身伤痕。
“阿执,阿执!你回来,阿执!”顾青辞伏在床上,哭得泣不
成声,一声声呼唤沈执的名字,恨不得替他伤,替他痛。
元祁弯腰将面具捡起来,重新将右眼遮掩住,瞥了眼右手惨状,抬眸望了望窗外无边夜色,又是一夜风雪,东宫里仅剩不多的红花树,今年怕是要死绝了。
想起当年从宫人手里救下尚在襁褓中的沈执,元祁当时极欣喜,极高兴,将人紧紧护在怀里,踏着一夜风雨,一步步地往东宫去。
那孩子小小软软的,含着自己的手指睡得正熟,时不时吐吐粉嫩的小舌头,实在可爱得紧。
元祁当时也是真情实感地救下他,冒着被父皇发现废了太子位的危险,将人小心谨慎地养在东宫里。
可是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将他与那个孩子越推越远。
他曾经满怀欣喜,极热忱无私,想要给这个可怜的弟弟一个好的未来。只有他当上了皇帝,日后才有资格改写这孩子的命运。
可所有的事情和情感就是不受控制。不得不承认,元祁亲手救了一条生命,又亲手毁掉了。
正玄十七年的秋天,先皇驾崩。
元祁正值少年,一夜间处置了所有的弟弟,若是加上沈执,他此生拥有十七位皇弟。
除了元瑾,沈执,小十七之外,其余人死的死,废的废。
元祁登基之后改国号为长安,寓意东陵在他手里能够长治久安,繁荣昌盛,原本是要从长安元年开始记年,当时找了个得道术士算过。
那术士言,君王此生定要爱而不得,越想留在身边的,越是难以留住。
元祁认为,这术士暗指沈执,遂询问其法,后直接从长安六年开始记年,六同留,他希望能把沈执留住。
可笑的是,他只留住了沈执六年。一直到长安八年,元祁亲手把最想留住的孩子,推到了谢陵怀里。
从此开始了沈执长达十年的痛苦人生。
元祁单手掩面,不知道自己突然对顾青辞发泄什么。总觉得好像哪里都不对。
他希望能用顾青辞,把沈执从谢陵身边换回来。
即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元瑾面前保证,这回一定狠狠惩治沈执,可真临近京溪,元祁却只想好好看看沈执的脸。
他想看看当年那个软软小小的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模样
了。那孩子的五官是否同自己相似,一言一行是否有自己的影子。
甚至想把沈执抓过来,狠狠抱抱他,告诉他:“皇兄不生气了,你回来吧。”
元祁想抓一把糖塞沈执手里,告诉他,皇兄也抱过你。
可是沈执不愿,死都不愿。
“……你丧尽天良,你怎么能任由别人欺辱他,他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贬他为奴,怎么忍心让他大雪天赤脚走到官道口!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看他受苦!”
顾青辞一声声沙哑的质问声像一记重锤敲在元祁心头,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道:“朕怎么忍心?”
元祁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狠下心肠,把人丢到大理寺半个月,还不管不问的。
遥记得发配沈执出京受刑时,元祁还特意去了大理寺一趟,当时沈执抱膝坐在墙角,赤裸着的双足血肉模糊,地上积了一小滩血。
沈执披头散发,一身薄衫满是血迹,怕是受了不少苦。元祁把沈墨轩送来的衣服递了过去,笑着道:“你看,舅母心里还是牵挂着你的,还做了衣服送来,快换上吧,今晚风雪大。”
沈执当时面上无悲无喜,只是抱紧了衣服,抬脸问他:“谢陵是不是要回来了?”
“是啊,你开心么?朕把他急诏回京了,你们又能再见了。”元祁当时笑得有些惨淡,似乎隐隐察觉到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可仍旧告诉沈执,“这回你必须将功补过,弥补你此前做下的错事。”
元祁还告诉沈执:“流放出京是要在脸上刺字的,朕下令替你免掉了。朕也难以保证谢陵会不会顾念旧情,遂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重新回到谢陵身边。二是,将你流放,等朕觉得你知错了,或者谢陵死了,再诏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