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夏老板选中了因为肩部疾患急需用钱的包永兴当替罪羊。
他们告诉包永兴,他们需要他运一些货物,以及带三个人到鑫海市郊的别墅去。
包永兴隔三差五就会开货车帮夏老板送点儿见不得人的东西,对自己的这趟“专务”见惯不怪,出发前乃至行程前半段都没有半分疑虑,很高兴地就接受并执行了。
夏老板早调查过庄临庄老教授的情况,知道他平常自个儿独居在城郊的自建别墅里,在那个监控尚不够普及的年代,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最合适安排杀人灭口戏码的所在。
本来夏老板的计划是让包永兴直接将三个杀手送到庄家别墅外等着,等他们将庄临杀死,再把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之后,再载着人逃到林区附近,最后来个过河拆桥,强迫身为司机的包永兴写下认罪自白书,再找棵树上吊或找个坡跳崖一死了之便完事儿了。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那天晚上碰到了落单的邓警官。
邓警官当时正在执行另一个调查任务,拦下包永兴的车子单纯因为觉得大半夜的如此偏僻的路段出现一辆运货车实在不太正常。
可当他让包永兴打开货舱,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却躲了三个看模样就不好惹的强壮青年时,便出于警察的直觉意识到他们这群人有些问题了。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必须盘问清楚这些人的身份。
而正是这一举动让他遭遇了杀身之祸。
夏老板为了让包永兴做背锅人,需得让包永兴看起来一整晚都是独自行动的。所以他多次耳提面命,让三个杀手千万把自己藏好了,不要让沿途任何人看到,更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现身。
可现在警察一开货柜的门就跟他们所有人直接对了个正脸,将三人的长相看得一清二楚不说,等会儿八成还要检查他们的证件确定他们的身份。
加上众人身上都携带着管制刀具,被查那就是直接进去先喝一轮茶的结果。
即便此番放弃任务改天再来,等庄临真出了事以后,警察曾经在他家附近发现可疑人员的线索也会迅速被锁定,他们就当真别想跑了。
为了不让邓警官叫来支援,其中一名匪徒恶向胆边生,趁着警官转头跟试图解释这个情况的司机说话的机会,抡起扳手,狠狠地敲在了邓警官的后脑勺上。
邓警官猝然遭遇袭击,倒地不起。
反正都已经袭警了,三个杀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连砸了两下,确定警察当真断气了之后,还拿走了他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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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死了人,死的还是个警察,本质里还是个不敢犯大错的小老百姓的包永兴吓坏了,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执行“任务”,求着三个杀手放他走。
但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杀手们又怎么可能给亲眼看着他们袭警抢枪的“人证”活路?
他们将包永兴控制起来,其中一个会驾驶货车的负责开车,趁着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将车开到庄临庄老教授的别墅附近,再分出一人看管住不肯配合的司机,剩下两人潜入宅中,用刚刚抢来的警枪射杀了毫无反抗之力的爷孙两人,再把别墅内部弄得一团乱,仿佛刚刚遭遇了抢劫一般。
因为包永兴一直没有下过车,所以邻居瞧见他的货车停在附近是真有其事,但“目击者”所谓的“看到包永兴在别墅后门徘徊”的说辞却完全就是编造的,只是当年的两人按照夏老板的交代提供的伪证罢了。
接下来,包永兴被三名杀手挟持,连夜带到了山上。
杀手们用枪和刀子指着吓破了胆的包永兴,并用他家人的性命胁迫他抄写了他们临时修改过的“遗书”,承认自己是那个杀警抢枪,又入室抢劫兼枪杀庄家爷孙的凶手,然后穿上了沾满硝烟微粒的衣服,最后将脑袋伸进他们替他系好的绳套里,来了个“畏罪自杀”。
三人按照夏老板的交代把自杀现场布置得相当仿真,甚至还很机智的自行修改了遗书的内容,让它的逻辑看起来通顺合理,连警察也挑不出错处。
唯有那把警察配枪,因为其中一人实在喜欢得紧,于是没舍得把它直接丢弃在包永兴身边,而是带回了自己家里。
他认为反正警察多半会觉得包永兴是将枪随手丢在山林间的哪条旮旯缝里了,就算真找不着了,也不会对后续调查产生什么关键的影响。
这个带走了警察配枪的人,正是平日里跟包永兴关系很好的族兄,也就是后来死在车荣华车老板的别墅里的包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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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被夏家派去杀庄老教授的那三个杀手,除了已经死了的包珏之外,另外两人已经抓到了。”
戚山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大胖橘猫吃饱了以后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它的新厕所,一边将他们目前已经调查清楚的细节说给柳弈听。
柳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是,太惨了……”
庄临的死让他没法不想起简一端。
同样是对待工作认真到近乎刻板的老学究,同样是因为较真而得罪了人,他们双双惨遭杀害,实在令人无法不为此愤懑难平。
幸而天理昭昭,作为简一端后辈的柳弈终究没有辜负两位可敬的老人,用自己的方式替他们讨回了公道。
“对了。”
提起这个,柳弈就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抬头问戚山雨:
“那些人知不知道包永兴的尸检鉴定书原件到底去了哪里?”
“嗯。”
戚山雨点了点头。
夏天等人全数落网以后,警方从他的公司里搜出了大量的证据,再结合夏天本人的供词,当年给他们撑过腰的“保护伞”自然也就跑不掉了。
涉事的官员——不论职务高低,也不管是已经退休的还是仍在职的,无一不面临着落马的命运。
“你们法研所那个前所长,就是挤兑走简老前辈的那个,也收过夏家的‘东西’。”
戚山雨说道:
“一套宋代的官窑瓷器,已经清缴出来了,现在在我们局里搁着呢。”
“原来如此。”
柳弈懂了。
难怪包永兴的尸检鉴定书消失得那么彻底又无迹可寻,档案室上上下下自查了大半个月,愣是没查出是什么时候怎么丢的,因为带走并销毁了那份尸检鉴定书原件的,正是当年的法研所所长本人。
想必法研所的前所长心里其实也知道包永兴的“自杀”确有可疑之处,细究下去甚至可能会推翻整个调查结果。
只不过他收了夏家的好处,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办事,于是通过职务之便悄悄拿走了包永兴的尸检鉴定书——这样即便以后想要再复查尸检结果,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了。
想到这里,柳弈只觉更唏嘘了。
要不是身为主检法医的简一端是那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执着性格,抓着案件的疑点不肯释怀,偷偷复印了一份鉴定书,还拷贝了所有影像资料的话,柳弈根本没有机会从包永兴遗体的X光胸部正位片里发现疑点,进而证明他不可能是杀警抢枪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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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大橘猫研究够了新地盘,准备纡尊降贵跟两个新主人套套交情,于是甩着尾巴懒洋洋地蹭到柳弈和戚山雨的脚边,仰起头嗲嗲地夹了两嗓子。
柳弈弯腰将足有十斤重的大福给抱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感觉是个实心的球之后,忍不住感叹道:“真不愧是个橘!”
说罢将猫猫交给了戚山雨。
与好歹爸妈家养猫的柳弈不同,戚山雨以前是真没怎么撸过猫。
但撸猫这事是无师自通的,戚山雨完全不需要任何指导,就很熟练地将大福打横抱在了自己的左臂上,右手顺着猫猫油光水滑的软毛往下滑,从颈脖一直顺到尾椎,把橘猫撸得舒服地扬起脑袋之后,又开始给它挠下巴。
看戚山雨跟大福相处愉快,柳弈方才因想起简老前辈而引发的愁绪消散了不少。
“小戚啊,这猫有点胖了,要控制体重。”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戚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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