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想到,原来汤文耀居然是吴小雨口中的“那个男人”联系的。
吴小雨一家只在男方让他们找个方便操作的医院去生孩子时,托关系找了自己的远房亲戚徐明徐医生而已。
“那么,你知道对方的名字吗?”
戚山雨问了所有人都最关心的问题。
吴小雨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说实在的,她并不是那种对亲情看得很重的人,甚至称得上漠然。
尤其是现在吴小雨已经有了稳定的婚姻生活,又和丈夫生了二男一女之后,当初那个她连一眼都没看过的“儿子”,已像橡皮擦擦掉的铅笔字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淡到几乎不剩一点儿痕迹了。
要不是有警察特地找上门来,她已然有好多年没再想起过这件事了,少年时交往过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一时半会儿她都有点记不清了。
“……”
终于,在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之后,吴小雨给出了回答:
“我那时候都是叫他平哥的……后来有一次帮他去邮局取包裹,看了他的身份证……对了!姓莫!他叫莫平!是芦西那边的彝族人!”
第017章 1.face off-16
5月12日,星期四。
傍晚六点二十五分。
听说今天钟允儿会从ICU转回普通病房,柳弈决定下班后再去医院看一看。
出发前,柳弈先给戚山雨打了个电话,从对方那儿得知了汤俊明真正的生父生母的姓名以及身份之后,顿时产生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柳弈对电话那头的戚山雨说道:“难怪汤俊明的掌纹那么特别了!”
世界上没有两个指纹完全相同的人,即便是同卵双胞胎也不会一模一样。
但若把这个范围放大到具有较亲密血缘关系的族群来看,就会发现指纹在统计学上有着明显的倾向性。
比如在这个案子里,汤俊明那在汉族人里很少出现的十指斗纹,大概率就是遗传自他生物学意义上的彝族父亲。
“问题是,我们现在找不到那个叫莫平的。”
戚山雨在电话那头遗憾地说:“像瞿从光一样,莫平也是个逃犯,目前行踪不明。”
“哦?”
柳弈相当意外:“那个叫莫平的犯了什么事?总不会又是强暴吧?”
“那倒不是。”
戚山雨回答:“我们初步调查了一下,好像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那一方面的,不过后来过了两年没抓到人,当事人就撤诉了,所以并没有立案。”
柳弈颇为不解:“既然如此,他大可以不必逃了嘛。”
“我们也觉得奇怪。”
戚山雨说道:“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不过……”
因为是和他家柳哥讨论案情,小戚警官难得用了一个较为主观的说法,“我总觉得,我们已经摸到这个案件的突破口了。这个莫平,一定很有问题。”
柳弈低声笑了起来。
压低的轻笑随着话筒传到戚山雨那头,像极了贴在耳边的隐秘爱语,听得戚山雨下意识地握了握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似想要拉住不在眼前的恋人。
“嗯,我也相信。”
他听到柳弈说:“因为小戚你的直觉一向挺准的。”
就算只是那种半是开玩笑半是鼓励的语气,但得到柳弈的肯定,戚山雨莫名的就觉得高兴。
他翘了翘唇角,才继续说道:
“不过这么一来,又不知要拖上多久才能回来了。”
毕竟是封存已久的陈年旧案,要从故纸堆里翻出来重新再查,光是要寻回当事人就够他们奔波的了。加之滇海市还不是他们的地盘,人生地不熟的,查起来说不准比千万人口级别的鑫海市还费劲。
柳弈安慰他:“反正咱们这边也没什么进展,你们也不用着急,慢慢查呗。”
确实,就如柳主任所言,鑫海市这头的调查进度只能用“停滞”来形容。
专案组跟过筛子似地将案发周边地区监控犁了两轮,仍然没能锁定嫌犯的行踪;排查方圆两公里的城中村,也没能在出租房、廉租屋等鱼龙混杂的场所找到特征与嫌犯吻合的人——许多无用功下来,直把沈遵沈大队长愁得发际线又后移了一公分。
戚山雨这几天一直与专案组的同僚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自然也清楚鑫海那边进展得有多不顺利的。
事实上,在柳弈指出汤俊明并非汤文耀的亲生儿子之后,专案组已将这父子俩从“受害人家属”的身份升级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但不知是不是汤家父子足够谨慎的关系,专案组派专人连续两日盯梢下来,仍然没能抓到他俩的狐狸尾巴,想用更直接的手段去查吧,又生怕打草惊蛇,让好不容易才摸到的线头又落回到乱麻里。
至于汤文耀的前妻李琴,小林警官努力到现在,对方依然没有要再搭理他的样子,实在也是指望不上的。
“总之,现在看来,进展最大的还是你们那边,这一趟跑得挺值的。”
柳弈笑道:
“加油!再挖挖看,说不定把几件事串联起来,这个案子就破了。”
柳弈和戚山雨一样,也觉得三桩巧合得过了头的“失踪”,以及汤家父子的血缘纠葛一定与钟允儿遇袭案有着某种联系,只差了将它们连接起来的某个关键环节而已。
但要找出缺失的这一环,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戚山雨轻叹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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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柳弈踩着市二病房的探视时间踏入住院部大楼。
从遇袭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天,钟允儿的伤势基本稳定,拔管后也恢复了自主呼吸,实在没必要继续在ICU里呆着了。
不过毕竟是备受关注的伤患,加之汤家父子也不差钱,出了ICU以后,钟允儿依然住进了条件最好的胸外科单人病房,探视管理仍旧严格。除了家属指定的陪护人员之外,也只有警务人员能被允许进入病房了。
柳弈经护士小姐的指点,穿过长长的走廊,敲响最后一扇病房的房门。
很快,一个护工打扮的中年阿姨来开了门。
看过他的工作证后,护工阿姨把柳弈放了进去。
单人病房由一扇推拉门隔成内外两处空间,外间是陪护人员的休息区,转过门后才是病床。
钟允儿仍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据说连针刺都毫无反应,与前几天相比,神智一点都没有要恢复的意思。
现在的钟允儿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全身都是管子。
她颈部正中一个垂直的纵切口,气管套管卡在其中,与氧管相连,随着她的呼吸节奏发出轻微的呲呲的气流声。
至于连接各种液体的输液管,挂在床旁的大小引流瓶、尿袋,还有心电监护仪的各色接线,无一不是女孩儿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至今还不算囫囵出来的象征。
——她不该遭遇这种不幸的。
柳弈的目光落在钟允儿瘦脱了形的脸上,不由心生怜悯。
在人生最好的年纪,她不应该浑身插满管子,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甚至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一日找不到凶徒,就一日不能还她一个公道。
柳弈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这个案子,他一定会尽力查到水落石出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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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只有护工阿姨一人,钟允儿的丈夫汤俊明没有陪在她身边。
于是柳弈转向护工,问:
“钟小姐今天情况怎么样了?”
其实他每日都会从留守的警官那儿听说钟允儿的情况,现在有此一问,也只是为接下来的对话找个开场白而已。
果然,护工很熟练地给柳弈做了钟允儿的情况说明,顺带详述了一番自己接手的这半日干了多少事情,核心思想就是显摆她照顾得多么专业,请她请得多么值得。
柳弈耐心地听她说完,才问:“我今天好像没看到小汤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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