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警车远去,张警官将目光重新转到仍在侧翻状态的冷冻车厢上,目光凝重:
“就剩夏天了。”
他顿了顿,对众人再次强调道:
“小心点,他身上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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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警们是在五分钟后找到摔在了距离车门最远的一个角落里的夏天的。
也不知是不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他的运气很不好,翻车时被卷进了倒塌的货物堆里,左臂严重骨折变形,尖锐的断骨从肘部刺破皮肤露出体外,又在碰撞中不知怎么的就扎进了他的侧肋。
这会儿他的左臂和左腋被自己的骨头串在一起,歪到在地一动不动,从创口处流出的鲜血已经将他的半边衣服染成了污浊的暗红色。
“喂!”
一个特警上前,用脚尖扫了扫一动不动的夏天,没有丝毫反应,像是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
于是特警弯下腰,熟练地拉开他那件染血的外套,抽走了一把手枪。
卸了他威胁性最大的枪之后,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好了,先把人搬下去,小心他的伤口!”
要知道左侧肋下可是脾区,看这断骨刺入体内的架势,警察们无法判断到底扎得有多深,又有没有伤及脾脏,万一直接扎了个脾破裂,那保不准来不及送医,这主犯就得嘎在路上了。
“张警官,人伤得很重,我们自己转运不安全,怕是得叫救护车来接才行!”
特警们一边将人抬上担架,一边用对讲机和外头的现场指挥联系。
“好的,救护车已经等在路口了,我们这就叫他们过来。”
张警官回应道。
在夏天被人抬出冷冻舱的一分钟里,救护车就赶到了。
医生简单检查了担架上的青年的伤情,认为断骨大概率可能伤及内脏,需要立刻马上现在就送医手术。
说着,他一边指挥护士给夏天开放液体通道,一边让人将救护车的配套车床推下来,以便将人转移到救护车上。
然而就在毫无戒心的急诊科护士去抓伤员没有受伤的右手,试图给他扎针以便输液时,原本奄奄一息的夏天忽然睁开了眼睛,身侧的右手寒光一闪,锐器便朝着小护士近在咫尺的上半身刺了过去。
护士小姐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遭遇了什么,只觉得有一条胳膊从后忽然勒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拽,力道大得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已双脚浮空在地上划了个半弧,被甩飞到一米开外。
见一击落空,担架上的夏天转动完好的右臂,将手里握着的短匕首尖端朝着自己的脖子刺了过去。
——原本他是想多拉一个垫背算赚的,但既然没能杀了那婆娘,那至少不能让警察抓到自己!
自特警们将人抬下车之后,戚山雨一直都在盯着夏天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看似重伤到只剩一口气的程度而放松警惕。
在看到对方忽然抬起手,指尖一抹寒光掠过时,他便知情况有变。
为了保护当时离犯人最近的护士,戚山雨只能从后面勒住姑娘的肩膀将人抛到一边去。
接下来,他来不及查看情急之下摔倒的护士小姐的情况,一步抢上前去,伸手用力抓住夏天的手腕,不让他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脖子里。
夏天瞪圆了双眼,额头青筋暴凸,脸颊鼓起,用恨不得生啖了戚山雨的狠厉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年轻警官。
他认得戚山雨的脸。
在他命令黑痦子男“清道夫”逼于弘业上吊之后,他就曾经在煜琇阁附近盯梢过一段时间,为的就是确保于弘业的死会被警方定性为“自杀”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从望远镜里看到的就是这个警察,是这人首先发现的现场!
——可恶!
——可恶!
——可恶!
夏天狠狠地盯着戚山雨,试图用最后的力气移动手臂,将匕首插入自己的要害。
与其让他落到这些警察手里,他还不如就这么死了干净!
过度用力的拉扯让夏天的伤口崩得更开,血汩汩地往外冒,他双目赤红,后槽牙咯吱作响。
然而饶是夏天用尽力气,手臂依然无法移动分毫。
戚山雨右手死死钳制住他拿刀的胳膊,左手掰开他的五指,将匕首卸了下来。
——咣当。
匕首落地。
车床被推了过来,众人将夏天转移到了车床上,并用手铐将他唯一还能动的右手跟结实的金属床沿扣在了一起。
第267章 8.After Life-53
1月23日,星期一。
凌晨两点十五分。
等在家里的柳弈收到戚山雨【人抓到了】的短消息,只觉心头大石落了地。
只不过抓到了人只是漫长的审讯与后续调查的开始,他家小戚警官怕是还要忙上好几天。
因为过年时刚好摊着个大案子,这个新年柳弈和戚山雨过得极其草率,甚至连日历都没空注意,一眨眼居然就已经到大年初二了。
“唉,谁让我们选了这一行呢!”
柳弈一边感叹,一边起身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他现在要赶去鑫海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因为戚山雨他们刚刚抓到的四个嫌疑人都被送到那儿了,而医生护士救助病人不可避免地会对嫌疑人们身上的证据造成污染和损坏,他要先去把那些证据带回法研所。
作为南漂打工人聚集的大城市,过年时间是市区最空旷的时候,而大年初二的凌晨街上更是空荡得厉害,一点都没有平日里“不夜城”的气派,八条车道几乎被柳弈的昂途一辆车包了场。
——结果今年一家到底还是没法好好聚一聚。
柳弈心中暗觉遗憾。
他二哥二嫂因为新年长假期间还有值班任务,三天前已经飞回了首都。
而他爸妈人虽然还在华国,也如同计划一样,和大哥一家到了隔壁某座据说最有过年气氛活动也最多的小城的别墅小住一周,现在已经不在鑫海市内了。
不过柳家人几乎全是医务工作者,做这一行的但凡对职业规划有一点野心的,谁不是这么往死里忙活过来的。
对小两口突逢大案,连过年都没个安生的事实,柳爸柳妈除了痛骂犯罪分子猖狂如斯天理难容之外,并没有丝毫的抱怨,反而安慰他们好好查案不用着急,更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自个儿会吃好玩好的。
“……唉。”
柳弈在空无一人的路口停车,等待红灯转绿。
想到家人,他就想起比他大六岁的二哥曾经跟他说过的一桩旧事。
当年的二哥读研究生,第一年值班就被排到了大年三十的大夜班。
医院新年会给值班的医务人员加菜,柳二哥打开饭盒发现里面除了平日里见惯的寻常菜色之外,还有一只巴掌大的热腾腾的卤鸡腿。
然而就在他刚刚打开饭盒打算吃年夜饭的时候,值班的护士姐姐冲进来大喊“16床抢救!”
而以这一嗓子为开端,柳二哥一晚上都没消停过,抢救的新收的急诊手术的接二连三,等他从手术台下来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又是新的一年了。
当年柳弈听他哥说到这里也未免有些心疼,问了一句“你那鸡腿饭呢?”
“等我再打开那饭盒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你想啊年三十的首都得有多冷,就算办公室有暖气那饭盒也冷透了。”
柳二哥回答:
“我还有一大堆的病历和手术记录没写,没空去热饭了,也只能就这么啃着冷冰冰的鸡腿当年夜饭了呗!啃着啃着还很丢脸的红了眼眶呢,哈哈!”
虽然柳二哥只是当笑话那样说得轻松,但仔细琢磨,其中那辛酸劲儿真只有996、007过的打工人才能体会。
当时柳弈还是个刚刚进入大学的菜鸟新生,还没切实体验过这一行的压力与辛苦,还暗暗庆幸自己学的是法医,以后怎么着总不至于像他当医生的老哥们那样苦逼吧!
结果事实却是,虽然他只是个理应朝八晚五的法医,然而犯罪分子可不会跟你讲武德,平常倒也罢了,一旦碰到了大案要案,忙起来那可比当医生还要没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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