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更多胜利。
……
夜色深重,崇明书社活动室,一盏灯火摇曳,照亮窗边一角。
大门猛的从外推开,一个身影皱着眉踏进:“你怎么还不走?”
“老师,您不是也回来了?”
“回来拿本书。”朝闻道走向书架。
纪纶目光落在他鞋底和打湿的外衣。
如果真是特意回来取东西的,会不带伞吗?
那明显是看到书社灯火,临时起意上来的。
纪纶没拆穿他,乖乖从地毯上起身,过去帮他找书,“朝老师,我想看更多书。”
朝闻道弯腰找书的手一顿,余光瞥他眼,直起身干脆不找了。
“你想要哪个类型的?”
“都行。”
朝闻道目露稀奇。
这可太稀奇了。
纪纶一向无利不起早,对他没用的书,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就像选课也一贯是选择对他前程发展有利的课程。
连某些必修课他都敢任性不听。
当然,翘课他是不会。
但那门他觉得没用的必修课分数一定只维持在及格左右。
“咳。”发现自己反应过度,让学生看出来了,朝闻道装模作样掩饰,“行,回头我给你个书单,你去里面的藏书室找吧。”
朝闻道朝门口走了几步,回头,“还有事吗?”
纪纶缀在他后面,抬头眼里少见的流露几分惴惴不安:“朝老师,我做的这一切是正确的吗?”
屋外风雨剧烈打在窗上。
少年人头一次将自己的内心剖在他面前。
这也证明,庭审结束以来,他内心有多迷茫。
被告者赢肆没有得到任何审问,任何损失。
去时大摇大摆,一如来时风光无限,在众人欢送下,乃至政.府官员低声下气的恭维中踏上归程。
但这个结果本就是预料之中的,没有什么好可惜。
纪纶投注在赢肆身上的目光转移,更多关注起了首都的风向。
有机构调查显示,一号首长的政.府班子支持率再夺新高,执政党稳若泰山。
民众普遍认为,政.府这次维护了公正与法制,捍卫了国家领土完整。
反倒是总理楼焰所在的党派,最近频频被攻击。
除了因为楼焰前阵子对边境军队的调动安排,导致边境摩擦和王城的不满,被认为太过武断与暴力。
还有就是公审案后,他发表了过激的不正当言论,惹来更多非议,一度被批为穷兵黩武的“战争狂”。
可不管两个最大的政党如何斗争,无非你方唱罢我登场,都是权力集团的更迭……
投机的政客虽然趁机出台了各种政策,可是正如他们以往做的事情一样。
他们从来不是考虑大众的利益,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多选票和利益集团的支持。
最终,还是在为他们的利益集团牟利。
他看不到这个国家有向好的发展。
穷人依旧穷,庸庸碌碌,生活困顿,看不到未来。
富人依旧富,醉生梦死,纸醉金迷,达官显贵高高在上。
“不要问我这种想当然的问题,”朝闻道坐下,不甚在意地泡着红茶,“那么,你的迷津是什么?”
纪纶犹豫一瞬,想着反正已经说出口了,也不怕再丢人了。
“您看过国务处最近的发言吗?”
国务办发言人最近宣布的方案,认为应该提高王城税收,扩大义务面,趁机降低高收入人群的税收,来应对经济低迷的局势。
这种脑子进水了的政策,看似有所革新,实际死气沉沉依旧。
当然,他不能自以为是地以为,仅凭一场简单的公审,自己这朵小浪花就能造成多大影响力,他只是尽他所能做了一些事。
后果则是所有无形之手、有形之手的齐力推动。
只是这种推动,后续没有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尽管他本来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没有抱着最纯粹的初始目的。
但至少,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什么?
那就是他好像打开了一个魔盒,放出恶念,引来无数觊觎,却没有给世界带来一丝好的东西。
有种被人当了剑使的难受感。
所以他迫不及待来找朝闻道。
将近一年的相处,他深知这个男人思维之成熟。
即使他们仍有不同的地方,他仍然敬佩朝闻道,渴望从他那里得到这一迷津的指点。
朝闻道笑了声。
他明白纪纶的意思了。
可仍然忍不住发笑。
笑自己总以为看透了纪纶,觉得他世俗到无可救药的时候,纪纶总能反手给他一个惊喜。
“你不要担心,”朝闻道鲜少的软声宽慰,犹似航行者的一盏指路明灯,“任何事情都不是无用的,即便此刻黑暗笼罩,看不到一丝曙光,但你要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纪纶心跳漏了一拍。
朝闻道总是能说出一些很少见的话,偶尔蹦出一句都叫他震撼又大受启发。
面对他惊讶的眼神,朝闻道就会叫他多读书。
他一开始不知道朝闻道从哪里看到的书,明明这么有道理而能引人深思的话,他怎么一点没听说过?
后来知道,朝闻道在新阳拥有一个小型图书室,那也是崇明书社的财产。
他这才明白,自己被迫无奈接手的社团,曾经有多厉害的辉煌历史。
纪纶偶尔会问朝闻道借阅藏书室,但暂时还没从他那获得更多权限。
刚才朝闻道答应给的里间藏书室书单,已经是意外之喜。
“你已经做得很好。”
房间里静了好一会,朝闻道喝完了一杯红茶,才好似准备好跟他说更多。
“华雄蓝兰的失踪,背后是一场政.治博弈,那不是你一个人能影响,也不是衡弥生等血亲能改变的。”
“就不能彻底解决吗?”纪纶纵有城府,想法仍带着少年人的天真。
朝闻道并未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反倒说起另一人,“你觉得楼焰是个怎样的人?”
纪纶措不及防:“野心…呃,雄心壮志?”
他一直很关注这个总理,只因为他从那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一种野心。
一种不惜发动战争,流血牺牲的野心。
他有预感,这个男人的野心会将华龙国拖向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
而他本能地害怕那种变化。
楼焰这次引发巨大争议的采访视频,他有找来看。
男人声称应该使用武力手段干预王城事务,而不是软趴趴的一场庭审。
庭审也确实如他所说,罪魁祸首没有得到裁决,甚至本人都没有承认罪行。
仅仅到此也就罢了,楼焰更极端的言论还在后面。
他想削减王城权利,最好废除王城制度,尤其是收回边防的管辖权。
现在的边防完全是在众王城的控制之下。
一旦再出现城主叛乱、死亡、或者失踪的事情,就会像双城之案一样,差点造成外敌入侵的不可挽回的损失。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
十大王城那边虽然没有表态,但完全可以料想他们的愤怒。
年纪最大的清王城城主,已经年过古稀,几乎可以指着总理骂,你个黄头小儿,竖子安敢不敬。
至于广大二十三省民众,群情激愤,各种指责言论喧嚣直上。
有大骂楼焰是“战争狂热份子”“□□”“国家罪人”等过激骂辞的。
还有认为总理是“可耻地利用王城制度,挑起事端来获取选票的黑心政客,完全不是真心对待国家事务的”。
纪纶毫无疑问,倾向后一种观点。
他就说开学典礼那次,他察觉到的不会假。
楼焰这个男人是不惜发动战争,掀起血雨腥风也要达成目的的人。
仅他知道的,支持楼焰这一政党的人就很多极端分子,他们几乎清一色想出人头地,碾压敌对党派。
哪管民众利益如何。
上一篇:地府空荡荡,阎王在教书
下一篇: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