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明显不想遇到政府军的人。
一众落在纪纶身上的目光十分复杂。
“你叫什么?”
“纪纶,”虽然看不见,纪纶还是看向少年的方向,切换梅兰语道,“很高兴遇见你,时间,还有,你的声音很好听。”
火车从颠簸变得平稳,伴着呜鸣的蒸汽声,少年环臂而立,倚在车厢一侧。
桌边,纪纶小口咬着面包,细嚼慢咽吞下。
“你如果是问我来历,我来自华龙国,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介绍自己。有人爱我如生命,也有人恨我欲死,很多人对我的看法都不一样,所以一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
“你还有同伴吗?”
“有,但他们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出现,现在不方便露面。”
“你的眼睛……”
“前不久与人发生一点小冲突,被人用药粉弄伤的,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少年摇头,眼神中却还有许多怀疑。
门外矿工们的交谈渐近,是有人担心他们劫走如此多物资,会被官方通缉追捕。
那位巴沙大哥笑呵呵说怕什么,大不了就当海盗去,反正现在当良民还不如海盗活得有个人样。
奎训斥了他一顿,并说:“到地把东西一藏,你就不会说是海盗劫持的火车吗,反正那些家伙天天神出鬼没,谁也没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叫好起来。
车厢一侧,时间目光略显窘迫,纪纶笑道:“我之前就在好奇,你们顶多是一个矿产,一个同乡的关系,为什么你有危险,其他人可以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
时间默然片刻:“你不觉得这话很唐突吗。”
“抱歉,我只是想尽快了解你们,我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几天后才明白,纪纶为什么说自己时间不多了。
那时,奎他们已经藏好了物资,带着他和纪纶到了矿产附近的矿工家属居住区。
得知他的朋友眼睛受伤,热心的邻居们给他们带来当地的神医。
不要小看他们这种贫民区的医生,能混到有口皆碑的,绝对是有真本事。
巴沙甚至拍着胸膛表示,医生要是治不好纪纶,就拿他的眼睛来赔。
他们矿工日常要下到深海开采α石,对身体损耗极其严重,几乎每个矿工都是一身病痛。
医生没有一点水平,还真这这地挣不到钱。
“只要到王都找齐这些药物,我有七成把握可以治好他的眼睛,这都是小问题。”
最严重的反而是……
医生把人拉到棚屋外,避开屋里的纪纶说道,“你这位朋友到底何方神圣,小时间,你可别瞒着大家伙,给大家带来麻烦。”
“村长大叔和奎他们都知道他从哪里来,你有话就直说吧。”
“那就奇怪了,难道外面世界的人都变得这么短命了?按他这身体状况,我估计,他能活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四年。”
“……”
时间很久才从外面返回,屋里纪纶被来看新鲜的妇女老少们围住八卦。
孩子们争着要他说说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外面啊……”纪纶看不到他们眼里的渴望,也能感受到这里的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封闭了太久的梅兰人,对任何新鲜新奇事物都抱有极大热情。
时间只是远远看到他一眼,在不清楚他来历,不明危险的情况下,就敢藏起他,和王国官方对着干。
他们是想通过他,看到外面世界的更多可能。
可他要怎么跟他们介绍,外面的世界其实,并非全然那么美好。
纪纶短暂的一瞬沉默,给他们带去很大伤害。
外面世界一言难尽到了这种程度吗?糟糕的一个字都不好提?
有聪明的人,看到眼瞎身弱的纪纶已经能窥知一二。
外面世界要是有那么好,他也不会流落到这里。
在更多的尴尬发生前,奎进来催大家吃饭去了。
这个矿区的人似乎格外团结,奎他们带回来的物资都是统一分配,按需调度,所有人吃饭都在一起。
纪纶住了几天逐渐了解到,矿区的人所需的生存物资,都要用开采来的α石跟上面交换。
近几年,上面摊派下来的任务越来越重,薪资和回报却不见增长。
到这个季度,他们要上交的α石还没采够量,眼看面包和水都没了,奎和巴沙他们才会想到去镇上寻求帮助。
救下时间纪纶,还能顺道带回物资,完全是意外之喜。
晚饭后,娱乐方式贫乏的人们聚在一起唱歌跳舞,期间,少不了起哄让纪纶这个新鲜面孔表演一番。
他们期待的目光,落在纪纶身上,仿佛化作有温度的雪花,一片片压下来,最后变成眼角的泪水滑落。
无言沉默弥漫,围坐篝火旁的人,有一半流露出莫名的哀寂,剩下一半,都在落泪。
纪纶很久才明白,多年独自面对这万籁俱寂的深海,这个国家的人,骨子里就透着一股悲凉。
“在那世界尽头的尽头
有一位有着
完美血统的女孩
根据古老的预言所述
她是最美的女孩
必将嫁给那个遥远国度最好的男人
……
风儿吹啊吹啊
月光摇啊摇啊
年轻人留下一朵玫瑰
他向黑暗中去
世界永远在沉睡
姑娘永远在沉睡……”
“你们那的歌,跟我们这里的一样吗?”
原以为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骤然发现还拥有这种隐秘联系,大家对纪纶的态度都要更亲近几分。
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眼前纪纶淡淡的笑容,就像他梦寐以求追逐的太阳。
“因为我们本来就该相识。”
半个世纪以前,梅兰王国原本也不是所谓的水下王国。为了躲避优人控制,才选择沉入海底。
后来危机解除,不知为何,王国又在十八年前躲入了水下。
如果王国没有封闭,就凭时间的资质,他和纪纶一定会更早相遇和认识。
时间大概也想到这点,扭开微红的脸颊,“我还有点事出去,你先休息!”
纪纶现在住在分给时间的棚屋,但这棚屋不只属于他,还有他的姐姐虹。
俩人一起在这里住了好几年。
后来,做姐姐的不想让弟弟和其他人一样,只能当个劳碌短命的矿工,就到镇上找了个酒吧歌女的工作,安定好就回来把弟弟带走了。
纪纶简单走过一遍棚屋,能感受到许多这对姐弟俩留下的温馨痕迹。
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还有第三个人的痕迹。
到点时间还没有回来,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纪纶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
攻击,格挡,匕首,徒手……他躲开一次袭击,可同时也被逼入床角绝境。
“你到底是谁!?”
如果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大概会很志得意满,对着他这样的瞎子自报家门。
可能还要加上一句,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
可对方明显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纪纶微微一叹,“奎,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人脚步一顿,纪纶没想趁这点空隙逃走,刚才的打斗已经让他消耗不少体力,能不能逃出对方的攻击范围另说,还可能惹怒到对方。
他的打算是用话术拖延时间,自己偷偷按下通讯器,通知傅静一和宋礼来救他。
可没想到,率先破门而入的人,竟然是时间。
他一出现,意味着奎的暗杀彻底失败。
后者本来就是瞒着其他人,私下做的决定。
自知行动再无可能成功,奎席地而坐,选择束手就擒,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甘心,瞪着纪纶的方向,眼睛里似乎在冒火。
“你不该出现,你为什么要来在这里,你会害死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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