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崇明开着车,随口道,“如果世间事物不可知,人又不能掌控与了解,那确实会害怕。但若我已竭尽所能去探知,尽我所知去掌控,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在知识面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我只会为自己的愚昧无知而恐惧。”
听着耳边舒缓的声音,纪纶不置可否。
崇明的答案,很符合他一直以来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形象。
智慧,理性。
加上初见时,带给他的某种安全感,他这才选择了跟她走。
为此他可以克服另一个人令他产生的悸动。
可是——
“博士……”沉默许久,他像是在黑夜中无话找话说。
“你对生死的态度,一直都这样轻飘飘的吗?”
崇明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态度,堪堪转头,夜空中冒出一声讥笑,“呵!”
车子迅速失去控制,翻到在沙地。
身侧的位置一空,纪纶连忙跳车。
“博士!”
他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翻倒的车子不远处,崇明上半截身子卧倒在地上。
还在亮的车灯照耀下,能看到她的身体在不断下陷。
流沙,他猛然意识到,是沙漠中最怕遇到的流沙!
心里一急,他就要扑过去,一道能量擦着他脸颊过去。
没有伤他,但却实实在在掀飞了他。
纪纶摔了个狗啃泥爬起来,装甲赫然消退,心下大骇。
来人能量爆发力惊人,却又能精准做到不伤他的地步,实力实在深不可测。
难怪第一次遇到他时,崇明二话不说就带他跑路。
这次见面,那人明显做好了防范。
崇明逃跑不能,他这个外人也别想打扰他们的对话。
“相素节,你要是不怕死,又怎么会一直躲着我。”
天边轰隆一道闪电劈下,照亮沙丘上的人影。
他一身冰蓝色装甲,身材纤细高挑,背负众多武器刀剑,慢慢踱步而下,宛如收割人头的死神。
流沙里的崇明,眯眼望向这张艳丽如女的绝美面孔,喟然一叹,“我只是觉得,你我之间既然无话可说,又何必见面折磨。”
白玉京勃然大怒:“你怎么好意思说无话可说!你没有,我有!不!你必须有!”
这是哪里来的疯批美人啊!!!
纪纶心急如焚。
崇明毫无战斗力,方才翻车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再不救她,她真要埋沙里去了!
纪纶矮下.身,试图摸到崇明身边,白玉京看也不看,手一挥,给了他个血淋淋的教训。
纪纶吐出口血,捂着肚子疼得死去活来时,余光瞄到崇明似乎给他打了个手势。
“好,玉京,你既然要我说,那我就问你,这些年你为什么一直对我穷追不舍?就因为你对何夕洛风的爱,而我害了你爱的人?!”
崇明是在拖延时间。
纪纶反应过来,强忍着伤口撕裂的剧痛挪动身体。
“你还敢振振有词!!”白玉京果然被崇明这番话激怒,所有注意力集中崇明一身。
崇明身陷流沙,一边又有恨她入骨的人,随时会死无葬身之地,仍然镇定无比地开始了她的忽悠。
“姑且不论我是否有错,就算是我害了洛风,玉京,你就有资格审判我吗?”
“身为他父亲的何夕之谷都不敢说是我一人的错,玉京,你觉得你这份爱的份量就够吗?”
“不,不够!”不等白玉京反应,崇明马不停蹄道,“人类的爱都是假象,你因为洛风的身份地位,才华容貌而生出好感,又因为大脑中分泌的多巴胺促使你错误地认为那就是爱与喜欢。”
“我们的基因时刻在提醒,我们需要去爱一个人。那个人可能是你的理想投射,也可能是某种精神的寄托,一个战胜孤独的对象。这就是你为什么从小就执着于洛风。”
“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 。”
“不!”白玉京下意识否认,“我不是!”
崇明语气适时变得悲悯,“每个人爱来爱去最后爱的都是自己。”
“有的人爱着,被一个人视为全世界的虚荣,还有被肯定的存在感,也有的人,爱上一种因不被爱而生出的痛苦与折磨。”
“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人,玉京,我能明白一点的,是你最后爱的洛风根本和爱情本身无关。”
“你是恐惧啊。”
恍若一个晴天霹雳击中白玉京,他纤细的身体摇摇欲坠。
崇明无动于衷似,话语进一步像利剑刺进他的心里。
“你恐惧洛风的不在,让你的人生失去了目标,变成无线的风筝,不知飘往哪个方向。”
“一想到失去他的痛苦,你就痛不欲生,恐惧似潮水一阵一阵猛烈地冲击着你,你想尽办法转移不能,只能借口以爱的名义为他复仇。”
“可是,玉京,你的人生不该系于一人,你存在的信仰不应该依附于任何人!”
纪纶手里的炮筒“啪”的掉落。
救命,崇明怎么就总结出这个结论了。
他听着都要被打动了,更何况白玉京!
趁着白玉京被唬住的时候,纪纶迅速组装好火箭炮。
车上有崇明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批军火。
她刚刚打手势就是让他准备偷袭。
如果她的话术洗脑无用,不出意外就要靠他力挽狂澜了。
鉴于这位前辈强悍的实力,以防万一他决定多填几颗炮弹。
绝对不是公报私仇。
就在他填装之际,呆怔许久的白玉京猛然醒悟翻脸,刚还绝美如慈悲的神像,转瞬回归煞神。
“上次你故意泄露你的消息,就是为了骗我来跟捕食者那些人动手,好让你从捕食者首领那里脱身!”
“你现在又诓我!有人信仰国家,有人信仰他的理论,我的信仰就错了吗!”
“你杀了他!就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崇明微微变色。
纪纶也神色一变。
竟有人不被她的话打动,更试图驳倒她的言论!
感慨归感慨,火箭炮毫不留情发射。
三连发请不要客气收下。
“纪纶!不要停继续!!”远远崇明破声提醒。
烟尘弥漫中,纪纶呛得边咳嗽,边挥动手掌扇去眼前的烟尘。
那个纤细的身影竟然没有倒下。
方才的手持火箭炮后坐力直接将他震退数米,肩膀到现在还痛着。
这个挨了三炮弹的反而没事?!
纪纶没脾气了。
他再爬回去填装炮弹来不及。
幸好,不用指望他,崇明话音刚落,身后铺天盖地的炮弹落向白玉京。
纪纶下意识卧倒躲避,身体却不受控制滚落沙丘,直到撞上一双穿着军靴的结实小腿,才止住他这场滑溜的圆周运动。
“杜桑?”他抬起一张狼狈的脏脸,看清头顶的少年模样,一脸郁闷。
“我们不会也早就认识吧?”
黑夜中,寸头少年双眸仍然神采奕奕。
一身军装利落的杜桑不明所以,还是一点不嫌弃他埋汰样子地扶起他:“你在说什么?我们不就是在芙蓉城内的修道院第一次遇到吗?”
见他灰头土脸,还愁眉苦脸,不想解释他疑惑的意思,杜桑包容地笑笑。
把他交给一个士兵照顾,杜桑带头冲进流沙区。
“老师!”
白玉京那边完全被压制住了,他赶紧趁机救出崇明。
面对这个刚死里逃生,却不见一丝狼狈的女人,硬汉如杜桑也热泪盈眶起来。
“崇明老师,这个东西,我终于能交还给您了!”
崇明目光欣慰,“你长大了这么多,老师都要不认识你了,姚琳他们还好吗?”
杜桑刚想点头,身体一僵。
自上次基地被毁一别,他和姚琳再未见面。
其他人倒是都联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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