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靳恩看到他,轻声打断沉思的老人,示意他可以过来。
“爷爷。”
“唔……”老人好像从午后昏昏欲睡的倦意中回神,连理连忙将资料放到他顺手的一边茶几。
老人翻了几页,不甚在意落下一子。
连理后背冒出一身汗。
无缘无故传遍全国的视频并非没有一点影响,很多人开始关注晋王城,这次水患一发生,很快就传到首都和各省,引起轩然大波。
“长者,要不要……”外面都在为晋王城请愿,他们是不是该做出组织救援之类的表态。
“不必。”
果然……
“但是外面闹得很大,怨气也……是不是至少援助要……”他硬着头皮说的话戛然而止,深弯腰低头,再不敢出一个声。
老人睁开的眼皮下,混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他大脑皮层锁定了他的意识,“犯错的人就该让他得到教训,免得下次再犯。”
他倏然笑起来,“小连没有孩子啊。”
连理喏喏应声:“是。”他还没有结婚。
“呵呵,”头顶的声音又笑了几声,“管理国家就像教育孩子,对于那些愚笨不听话的,总要让他们吃到苦头才肯老实。”
“既然他们自己要犯傻,何必理会呢,回头你们又要说我多管闲事,权欲深重了。”
连理腰弯得已看不见头,呼吸不自觉急促,几乎窒息。
面前的人视若无睹,朝对面提醒,“小七,到你啦。”
他们玩的不是时下流行的国际棋,而是一种古老少见的象棋。
两边隔着交界将帅对峙,摆兵布卒,宛若战场,考验的是下棋者出谋划策,富有全盘大局观的脑力。
然而此刻棋盘上运筹帷幄占据上风的,不是老人这一方。
卒子步步紧逼,掠阵夺营,吃尽敌方棋子的人却是对面仰头望着窗外的少年Alpha。
一张清俊脸庞沐浴在和煦日光下,他像感受不到丝毫暖意般蹙眉凝霜。
低眸纵览棋盘,啪的一声,棋子顷刻落下。
宛若玉瓶裂缝合拢无瑕疵,他又恢复成了那个完美无缺的清贵少年,看不出一丝多余情绪。
“好啊,小七水平又见长了。”
就如棋盘上他不介意让步送棋,神色言语之间,老父亲也毫不吝啬透出对幼子的怜爱。
靳恩唇角牵起似是回应父亲的赞扬,手边攥起的棋子送出,微不可察一颤。
脑海中浮现的纷乱形象经久不见消散,反而愈发清晰。
纪纶,对于“卒子”,他们只能向前。
你也是这样吗。
……
“我们去找弥生和季姝!”
视频一断,虎嘉当机立断做出决定,然而为了保证衡弥生和季姝的安全,杨威上校给他们安排的特训地是保密的,随时可能出现变动。
虎嘉联络张立后,花了不少时间才找过去。
山风呼啸冷冽,他们找来时,衡弥生正立在瀑布下,被冰冷刺骨的强劲水流冲刷得摇摇欲坠。
虎嘉看得心塞塞。
不久前他们也是这样待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接受着杨威上校的魔鬼式地狱训练,待遇没比衡弥生好到哪去。
这几天他们会返回首都,也是因为要参加全国大赛,必须先通过B级的尖兵等级考核,他们要提前过去参加认证才被放出来。
衡弥生和季姝王城出身则没有这个要求。
“我知道了,他们在山谷那边,我带你们过去。”看完虎嘉带来录屏内容,衡弥生才知道自己闭关这些日子,外面发生的事情。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泣和愚昧民众的欢呼形成的鲜明对比,看得杨威这个身经百战的顶级尖兵也止不住皱眉。
至于几个孩子的请求,他毫不留情否决。
不管是出发去晋王城援助,还是他去雨花台见一号首长,他都不同意。
“杨叔……”几个期冀乞求他的孩子霎时眸光黯淡下来失望,看得人不落忍。
杨威长长叹气,“没有用的,那个人,他还记恨着当年晋王城犯的错啊。”
“仅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是救不了晋王城的,现在外面的事情不要管,你们的朋友我会叫人尽力去搜寻,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训练,完成你们全国冠军的目标。”
“等你们强大起来,一切都可以用实力说话。”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几人垂头丧气听不进去,连虎嘉这个乐天派都振作不起来。
衡弥生更是不为所动,默然离开。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不要忘了你父亲的话。”身后杨威提醒他。
只有成为全国第一,他才能回去王城。
这是华雄给他提的要求。
他绝不能被外面的事动摇心神。
完不成这个小目标,就别提解救父亲解放战国城的事。
衡弥生没有忘记,只是还是想一个人透透风。
独自攀到山顶陡崖,面对壁立千仞料峭,他脑中思绪纷乱掠过,最后只剩下一个儿时听老人们讲述过的取经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徒弟非常厉害,师傅有眼无珠,是非不分,把妖魔邪佞当成好人。
老人们告诫他说,这样愚昧无能的师傅应当千刀万剐。
可父亲却跟他说,受蒙蔽的人是可以纠正过来的,如果掌握所有资源的上位者不去教育,谁来改变他们。
他私心也觉得如此。
直至来到首都,他才发现,原来那么多人都不那么想。
山风幽然席卷,吹得半山腰的云层汹涌翻滚,面向晋王城方向,衡弥生猛然忆起一句话。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这股妖雾,谁能散去。
……
他身边有鬼,乌师偃发现。
明明他就在首都,却直到两天后才知道自己宠大的两个女孩遇到了什么可怕的遭遇。
身边的人不约而同隐瞒了外界消息,数不清的案子丢到他头上。
等他从昏天暗地的工作中回过神,晋王城吹出来的风都小了。
乌师偃挠挠头,站在一堆警视厅同事前没有责怪任何人。
休假申请书扔在领导桌面,不管同没同意,他已回到家中收拾东西。
不翻不知道,原来他这个单身狗公寓已堆满了两个女孩的物品。
他还从床底下翻出个装着婴儿玩具和小衣服的箱子。
嗯?这个压在最底下的硬邦邦圆润玉石手感的东西。
他怎么不记得相素节那死丫头给她侄女打过手镯?
“烟鬼,该交下个月房租了!”
“再不丢掉门口垃圾,把你赶出去啊!”
“知道了知道了,少不了你的,狠心的包租婆。”就不能心疼一下他这个拖家带口的中年失业男人吗,真是。
难道人到中年的大叔都要面临这种压力吗。
这个世界对大叔也太不友好了。
乌师偃惆怅挎着行军包,一手拖着垃圾袋踏出楼道。
路边倚车而立的军装男人皱着眉打量他这个无精打采的可怜大叔。
这就是团长想见的人?
“前辈。”从车上下来的陆堪一身黑色便装,像是刚从家里休假中赶过来。
可惜再怎么试图释放处友好信息,看着还是威严难以亲近。
“留下来,前辈,雷霆军团的第一指挥还是军部所有职位,任你挑选。”
“哦,挺好。”裹着深灰色夹克的懒洋洋身形和他擦肩而过。
陆堪眉心拧紧。
他是眉压眼的骨相,唇色又深,眉心一皱更显神色冷峻肃厉不好惹。
“我知道你想去做什么!”
他骤然阴沉的语气似是威胁,乌师偃恹恹的神色倏然挑眉。
“你不想拿回你的荣誉吗?”
“你知道朝闻道为什么不叫我跟他一起走吗。”
四目相对,乌师偃好笑起来,陆堪脸色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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