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好,就盼着你回去。”苻坚说。
宣城插不上话,因为他真的把自己陷入了一种迷宫式的眩晕中。
他知道,这人是苻坚的朋友,也许还是亲人,可是他叫不出名字。
那人看了看宣城,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好恭敬道,“那就委屈阳平公了,今晚要在这里跟、、”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来称唿苻坚了,一下子从帝王变成了平民。
苻坚连忙给他解围,“好了,你也别瞎折腾了,明天我找你谈谈,你先出去吧。”
那人便朝他们弯腰拜了拜,就掩上门出去了。
只剩下宣城和苻坚二人了。
沉默了些时刻,苻坚忽然说,“弟弟,怎么样,方才吕光可还照顾到你,还想着给你另寻住处呢,他这人啊,就是胡闹,在这边境上待了几年都不回朝,吕太尉可跟我抱怨了多次了。”
吕光。
宣城脑子灵光一闪。
这是五胡十六国时期那个后凉的开创者,前秦太尉吕婆楼之子。
第八十二章 四海为家
苻坚为什么要跟自己提这个,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可真真切切的是自己不知道啊,但苻坚并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吕光的事。
为了把自己的那点恐慌和不安完全的镇压下去,宣城只好装的很熟一样,“他是够想着我,也多亏了在长安的时候跟他结交。”
苻坚一愣。
“弟弟,你、、”他想说什么宣城揣摩着,是不是自己上一句说错了。
“你脑子怎么忽然想起来了,我还以为在洛阳那一次你真的失忆把所有事都忘记了,你怎么记得跟吕光交好的事呀,那么多事你都忘记了。”苻坚说的自己都奇怪起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青一块白一块的,似乎自己在怀疑自己。
宣城随意道,“什么事都忘记了也不能不记得吕光的事啊,你说了,他是我大秦的忠臣,是有用之才,他懂得那么多得地理知识,还懂几国的文字和语言,你就想留着他好好重用是不是?那就把他召回长安得了,在这里也不放心,吕太尉也解了思儿之苦。”
“弟弟。”苻坚嘴唇颤抖着,似乎不忍什么,宣城从未见过他这样。
“哥哥?你怎么了?”
苻坚稳了稳情绪,轻轻摇头,“不,没什么。”
宣城知道,他一定是瞒着自己很多事。
吕光的事情也许只是自己一时猜对了,依他对历史的见解。
史书记载,吕光是前秦太尉吕婆楼之子,对苻坚忠心耿耿,曾经被派出出使西域各国,淝水之战后从西域返回,一直到最后,最后苻坚死后,他都在姑臧城为苻坚披麻戴孝,令三军将士都在祭奠前秦。
宣城不忍想起这段历史,为什么苻坚会死?为什么前秦被四分五裂。
苻坚抱着他,把他箍在怀中,生怕他会消失一样,“弟弟。”
宣城脑子一蒙,便迷迷煳煳起来了,他受不了这个怀抱,多少次,他都被自己吓着,苻坚不像是无意识的,似乎有意在宣示着什么似得。
“也许那一次我错了,不该把你交给王嘉,就算能救活你那又怎么样?”宣城听的不真切,但苻坚嘴里说的王嘉,还有那一次,这到底指的是什么?
那一晚上,苻坚就搂着宣城睡了,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身旁人的体温和唿吸都能互相感受到,可宣城合上了眼,心却合不上,心底就像有一个洞一样,越来越感到空虚。
第二天清晨,苻坚去找吕光了,宣城就一个人在官驿里转了转,这里的环境虽然差了些,但格局倒也算雅致,大大小小的房间院子也有上十多间,有些房间外面的院子格外的宽敞,有些房间外面的景致却异常的好,冬天的尘土快过去了,春到了。
“你还是不愿意回去吗?”苻坚瞅了瞅对面的人,他静静的坐着,似乎周遭一切都不能打扰到他一样。
“陛下,您就别为难我了,您知道我不想待在那里,我想出来走走,这才走了十几座城,除了晋朝那里开阔了一下眼界,其他的小国我最多待上十天时间,这才刚到这里三个多月,您就给我弄了个闲职,我都不好意思在这里了,再让我回去,我就真的去西域了。”吕光向他抱怨。
苻坚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话,这人倒给自己诉说了一大堆。
“那太尉那里我怎么交代?难不成真的要欺瞒下去?那是你亲爹呀,吕光,你可不要心太狠啊。”苻坚这话说的风趣,半带着微笑。
“哎,陛下。”吕光不满,“父亲那里您会交代下去的,他还不得听您的,我们一家还不是您的人,只要您点头,父亲能怎么样?你就让我在外面待着吧。”
“就这么想在外头玩?”
“这不是玩,这是了解各国人文风情。”吕光解释。
“好,就算是了解各国人文,那你给我说说,晋国怎么样,如今民风如何?国力如何?我们何时可以南下?”
第八十三章 四海为家
吕光一惊,“您要南下呀?现在可不是时候。”
“我没说现在,何况谢安不会同意我南下,现在我可不想破坏我跟他的关系。”
“哦,对了,我去建康的时候,去拜访了谢安一次,他说很想念您,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阳平公似乎有问题。”
苻坚怔住,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搜索什么,“什么问题?”
吕光果然欲言又止,半响他轻轻道,“这不是我说的,是谢安说,他说上一次来长安,跟你们见过一面,感觉阳平公有心事,似乎跟以前不一样。”
苻坚沉吟不语,他在思考什么,眉头紧锁。
“陛下?陛下?”
苻坚抬头,“恩?”
“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算了,谢安的心意我领了,这件事你不要跟阳平公提起,他一直把谢安当做好友。”
“谢安是好心,我见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在忍耐着什么,似乎不想说,可又不得不交代给我,陛下,昨天我见阳平公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为何谢安会这么说?”
苻坚想了想,道,“也许,谢安是想多了,猜错了吧。”
吕光点点头。
“那您现在允许我可以不回长安了吧?”吕光又在趁机给自己捞好处,苻坚瞥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说呢?”
吕光立刻明白了,一脸的坏笑,“那我就谢过陛下的恩情了。”
“你呀。”
“记住,谢安的那些话不要跟阳平公说。”
“我知道了,您放心。”
苻坚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什么时候想回长安了,派人给我捎个话就行了。”
“是,陛下。”吕光答应的倒是爽快。
苻坚刚走出屋内就看见萱城站在院子里,以为他刚才在外面听到自己的谈话了,心里立刻有些惊慌。
“弟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萱城略沉了沉,道,“没什么,到处转转,这里的景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别看这里偏僻。”
“是呀,怪不得吕光都赖在这里不走了。”苻坚说的当然是玩笑话,他此刻在想着该怎么跟自己的弟弟解释方才的事。
然而,宣城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径先询问起了他,“跟吕光谈了些什么?他是不是要回长安了?”
苻坚一愣,“你刚才没听见呀。”
宣城也一愣,“听见什么。”
低头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不会是想方才我偷听你们谈话了吧。”
原来是虚惊一场,苻坚松了一口气。
连忙转移了话题,“怎么,你也想留在这里给他做个伴吗?”
“他要留在这里。”宣城想不到,为什么人人都想走出来,而不想回到那个看似繁华实则牢笼一样的地方。
“吕光说要在外面考察各国的人文风情,最起码还要在外头待上三年,不过,你可不行,我不允许,长安的事离不开你,他是闲职,你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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