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的身体在发颤,他贴着萱城手背不停的在颤抖。
“蜀地是桓氏的天下,太子他平不了的,你听我的。桓温死后,其弟桓冲一心辅佐司马氏,可其子桓玄却别有二心,盘旋在蜀地的流寇多半是桓玄的阴谋,官府与流寇勾结,我大秦设置的益州治所就形同虚设了,桓玄想要割地独立,司马氏是不会允许的,谢安也不同意的,我去正好,我会回来,回来与你相见。”
“回来与你相守。”
湿润的唇触及冰凉的手背,萱城赤心许诺。
“我会给谢安写信的,他不会反对我。晋朝同样需要平静,桓温让谢氏的子子孙孙修了那么多年的城墙,晋朝的城墙如今都有三丈了,谢安怎么能那么放心的把蜀地交给桓氏子孙,桓玄想独立,这是逆天行事,我不会有事,大秦也不会有事,只是这件事一定需要有人去做,文玉哥哥,我去益州,好吗?”萱城的眼睛望着苻坚,一瞬间,深若万丈悬崖的眸子里闪烁着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
苻坚终于心动了。
他一把拽过萱城的手,这样两人的姿势变换了,萱城猝不及防的跌落在了那个温热的怀抱中。
拥抱是见证深情最好的东西。
柏拉图说,精神恋爱,也许,男人之间性爱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够了。
苻坚的爱,萱城不懂,最起码,他身为一个现代人不懂,也许,这个身体的主人懂了,所以他永远的沉睡了。
苻坚的眼神是毒药,一株开在冥界黄泉边上的彼岸花。
“你、、”
苻坚顿住,萱城即刻掩住他的嘴。
“无论何时,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只要你说了,我就去做。”
………
“你没说,我还是会去做。”萱城补充了一句。
他望着苻坚那能淹死人的深眸。
“对大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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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晖从太学中回来过一次,萱城正好在静阁中看书。
苻晖静静的走过来就要跪拜,萱城连忙抬了抬手,“不必了,晖儿,过来坐吧。”
“怎么样,可还习惯?在太学讲学可不是轻松的一件事。”
“那些儒家大师们可没为难你吧?”
“有空的时候多跟朱彤他们请教请教,这些人都是我氐族中最早习儒的,他们的学问可深着呢。”
“皇叔。”
“你要去益州?”
……
一时静寂。
外面细风浮动的声音都格外清晰起来。
萱城合上了手里的书,放在书台上。
他并没有回应苻晖。
“皇叔,为何?你想离开我们吗?”
“张育自立为王,叛我大秦,皇叔,是这件事吗?”
萱城扫了他一眼。
萱城从来不会想到,这个看似雅静的皇子会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以往他都是沉默寡言的。
“我从来没想过离开。”
萱城投给苻晖一个温暖的笑容,“晖儿,你不该想这么多,好好教书吧。”
“皇叔,你说,张育会长久吗?”
“不会,流寇之贼,不长久乎。”萱城肯定道。
“父皇会去蜀地吗?”
“不会。”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
“皇叔。”
萱城微笑着嗯了一声。
“我跟你去蜀地,好不好?”
这句话的回音久久没有落地。
萱城盯着苻晖赤诚明目,一双流光似的眼睛闪烁着,里面似乎有千颗万颗水晶。
萱城抿嘴笑了。
“你,”他轻轻摇摇头,“你不行。”
苻晖的脸上霎时闪过一道阴影。
“太学需要你,长安的教学不能没有你,晖儿,你明白吗?大儒才能兴国,教化国民,这是比一切都重要的事情。你是皇子,你习了儒,你在太学教学,这是多好的榜样啊,皇兄常常去太学中听学,百姓们想看到皇兄,想看到你,这样,大秦就兴盛了,那些三千个士族就会回到长安。”
“可是,皇叔,你一个人去蜀地,真的能解决那些事吗?我听人说,张育曾经是桓玄的部下。”
“人?谁?太尉?”
苻晖吞吐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萱城叹了口气,他盯着苻晖的眼睛,“晖儿,你记住,一切有皇叔在。”
“你安心的待在太学吧,你们都安安心心的待在长安吧。”
这个身体的使命就是守护苻坚和大秦。
如若不然,穿越千年,难道是要谈情说爱么?这是一件易事么?
以往有王勐在的时候,发生大事萱城都会去和王勐商议,然而到了今日,萱城只有独自一人在府中思考。
他在想,苻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在想,若他没有穿越过来,那苻融是怎么一桩桩一件件的解决那些棘手之事的。
王勐之后,苻融身为大秦丞相,而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他一挑起来就是整整八年。
萱城只是一个24岁的学子,虽然来前秦五年了,很多事,甚至,太多的事,他不懂。
可是,他不得不懂。
出发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五日之后。
五日眼看着就要过去了。
萱城在这离别前的五日里,去拜访了很多人。
他去了邓羌府里,又去了新军营。
他去了杨安府里,杨安是和邓羌、张蚝、窦冲齐名的将军,吕光讨伐并州之时就点名要这些人。
最后,他去见了姚苌。
他不喜欢姚苌,可姚苌喜欢他。
姚苌跟在萱城身边时就像一个叽叽喳喳的蚂蚱,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萱城厌恶他的大嗓门,可越是这样姚苌说话声音越大。
“阳平公,你要去蜀地?圣上都下诏了?”
“嗯,五日后出发。”
“一个人吗?带上我可好。”
萱城怔住。
他疑惑不解的望着姚苌,见他不像是开玩笑,萱城皱眉,有一丝的嫌弃,“不好。”
“阳平公,您又失忆了,陛下说了,我入了你的帐下,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到哪,要不然我可是会被重罚的,主上,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受罚吗?唉,好伤心啊。”
萱城噗嗤一声笑了。
他从来没想到,姚苌这人还会撒娇,说话还带着小小的幽默,以往对他的偏见一下子就消散了些许。
“你真要跟我去蜀地?”
“君子一言。”姚苌重重咬道。
萱城怔怔的盯着他那张太阳光似的脸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了。
于是,这道诏令真的就下了。
连萱城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不知道苻坚是如何颁下这道诏令的,他更无从得知姚苌是用了怎样的魅术去骗了苻坚。
因为,谁也不会告诉他,苻坚和姚苌之间的故事。
倒数第四日,一切照旧。
萱城起床,上朝,下朝,看书,在花园中看着慕颜花出神。
意外的,今年园中的慕颜花竟然在四月含苞时盛开了。
倒数第三日,一切照旧。
上朝下朝,吃饭睡觉,看书赏花。
倒数第二日,苻晖又来了。
这一次,跟他一起来的,有太子苻宏,巨鹿公苻睿,河间公苻琳。
萱城知道,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告诉自己,他们是怎样从关中百姓的田野间返回长安的。
因为两日之后,萱城离开长安,他们依旧要去田野间耕作。
所以,这是一个偷来的日子。
苻宏笑的爽极了,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阳平公府里又是喝酒又是玩乐,苻晖提议下棋,苻宏竟然也笑着参与了,萱城却觉得下棋太过伤脑了。
于是他教给了这几个皇子一项新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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