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东市人山人海,花红灯绿,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苻坚就拉着萱城的手走在前面开路,后面的小辈们紧紧的跟随其后,苻冼七岁了,在苻晖的悉心教导下长大了许多,说话做事都有一股小大人的味道,很是老练,不过他很黏连成衣,用他的话说就是,“连哥哥很美,我喜欢美人。”连成衣牵着他的手,一旁的苻晖脸上的笑容很是尴尬,虽然他不会生气,可被自己的弟弟抢了美人,内心总是不悦的,于是就去挨着苻朗话起了家常。
“朗哥哥,你什么时候回青州?”
苻朗摇摇头,“我不知道,陛下还没有下诏命我会青州。”
“要是不回去那该多好。”
“怎么,晖弟不想让我回去?”
苻晖长舒了一口气,道,“我们一家人很少聚在一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热热闹闹的相聚,就像汉朝人的聚会那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苻氏一族人口太少了,晖弟说的正是我想的,我不太明白,为何陛下要把苻氏中人分散出去?”
“父皇做事总有他自己的道理,朗哥哥,可你知道吗,我始终觉得父皇将我们苻氏宗亲分散出去并不是一件好事,当然,我不想你离开长安,还有我们那些亲戚。”
苻朗压低了声音贴过来道,“晖弟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苻朗看见前方的数人距离距离自己远去了一段距离,便小声说,“阿得脂,阿得脂,博劳旧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
苻晖愕然,“这不是长安城中的那些童谣么?”
“虽是童谣,可源自宫中,晖弟可听过陛下身边的一个宦官赵整?”
“父皇身边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是一个乐人,怎么了?”
“这首童谣便是赵整所唱,后流传在长安城内,陛下身边的人都能这么看,我不明白,为何陛下笑而不纳?晖弟,你是陛下倚重的亲子,你该劝谏陛下,即便不迁徙出鲜卑人和羌人,陛下也不该把我氐人散居方镇,长安城内尽是外族人,而我苻氏却分散各地,如果一旦这首歌谣应验,那陛下去依靠谁?”
苻晖脸上蒙上一层愁雾,“朗哥哥,你以为我不想劝父皇吗?去年七月份,父皇命兄长长乐公领三千氐户东戍邺城,我和冼弟弟都劝过了,太子也劝了,可最终无济于事,就像你说的那样,父皇只是一笑而过。”
“我不想你们离开,更不想我氐人分散在边疆各郡戍守。可不知为何,皇叔如今也不会反对父皇了,我记得以往父皇做什么事他都会劝上几句,父皇总是笑笑不答话,朗哥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你相信谶语吗?”
苻朗迷惘的望着他,没有立即答话,过了一会儿却点头了,“一语成谶,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了也许就会成真,所以我们只要记在心里就可以了。”
苻晖回味着他这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三百零三章 纥奚来朝
在一片熙熙攘攘中,萱城的手被紧紧的攥着,生怕会丢失似的,可萱城却不高兴了,低声抱怨,“不是出来逛花灯会吗?你走这么急怎么游玩?”
每年的上元节,长安城中的花灯会都是一件大盛况,家家户户都出来逛街买花灯,再去河边放花灯,祈求来年有个好运,又或许给远方的亲人、爱人放一盏花灯,聊表内心的思念之情。
也许是街边卖花灯的青年听懂了萱城内心所想,看到他们这一行人走来,连忙招唿起来,“哎,这几位爷,几个公子哥,看看花灯吧,各式各样的花灯,应有尽有喽,买几个吧。”
苻坚顿足,有些不解的目光投了上去,“花灯?…”
“哎呀,这位郎君一看就是天生高贵之人,是呀,花灯,买几个吧,只要是郎君思念之人,都可以放一盏花灯寄托心意,看郎君英姿不凡,想必定有许多念想的人吧。”
“呃,许多?这…”苻坚脸上的笑容尴尬的僵住。
“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么多思念之人,你这人不会说话,不买,不买。”苻坚笑着拒绝。
那人见苻坚和颜悦色的搭话,胆子就大了起来,硬拽着苻坚的胳膊不松,“好郎君,买几个吧,你瞧瞧你这身后这群公子,个个器宇轩昂,英姿俊朗,你不念想别人,你这些公子哥还不能思念他人了?买几个赏给他们呗。”
苻晖和苻朗、连成衣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萱城道,“买几个吧,过节嘛,图个好彩头。”
苻坚道,“好,我买,你先松开我。”
那青年撒开他的手,立即高兴的合不拢嘴,亲自选上了几盏漂亮的花灯一一递给苻坚身后的这群人,乐呵呵的等着苻坚付钱。
苻坚一脸不解,“什么?”
“好郎君,给钱哪。”
苻坚这才恍然大悟,可他身无分文,也从来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他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呵呵,我……”他把没钱两个字硬咽了回去。
萱城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看起了热闹,苻朗连忙要上去付钱,萱城阻止了他,小声说,“朗儿别管,让他去应付。”
淳展之潇洒的走到萱城身边,一边诡异的笑,一边低声道,“你这可就不仗义了喔,你想看他出丑?”
“他怎么会出丑,人家是什么人啊。”
“你呀,小心被惩罚,殃及自身喔。”
“切。”
萱城满脸不在乎,只见苻坚与那卖花灯的青年竟然争辩了起来,渐渐的那青年竟然落了下风,正在这时,一条手臂挡在了二人面前,接着是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这些花灯,我买下了。”
萱城惊呆了,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说出这话的人,一下子,震的说不出话来。
此人身材高大强壮,肤色是性感又健康的古铜色,发色黑中泛棕,两条结实的发辫垂在胸前,目光如炬,将一大块银锭潇洒的扔给了那青年,眼睛却投了过来。
萱城连忙躲在苻朗和苻晖身后。
这人不是纥奚鲜卑族的首领纥奚佶伦还能是谁?
他怎么会来长安。
萱城作势就要熘走,却被那人一条长臂拽住,“喂,我看这位朋友,面熟啊,我们见过?”
苻坚皱眉,一个回身,袖中凤血既出,短剑变化出长剑,直指那人,“放开他。”
萱城扯过自己的手,愤愤道,“我们不熟,兄长,我们走。”
“萱草华。”
萱城即刻震住,这个名字他叫的这般肆无忌惮。
风血剑像是读懂了主人的意志一般刺向纥奚佶伦的咽喉,就在此刻,一柄弯刀却挡住了凤血的进攻。
“哎,哎,两位,要打架请到河边去打吧,那里人多,好让大家好好欣赏二位的武功。”这时,买花灯的青年竟然趁机调侃了起来。
“我不跟你打。”纥奚佶伦扬唇一笑。
苻晖等人连忙劝住苻坚,“父亲,我们回去吧,不要跟这人纠缠了。”
连成衣却嗔向纥奚佶伦,“你到长安做什么,来打架吗?”
“呦,小媳妇。”
他这般调笑连成衣。
“父亲?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他这话是对苻坚说的。
连成衣很生气,脸上却笑容不减,干脆不理他,萱城拉起苻坚的手腕就要走。
“喂,老朋友,既然来了,好歹请我喝一杯酒吧,再怎么说,我也赠了礼,今天这些花灯也算是我送你们的。”
淳展之见此扬声大笑,“朋友,说的没错,是朋友,哈哈哈,走,走,我们去痛饮几杯吧。”
这个臭道士,苻坚低声骂了一句,凤血剑却收了起来。
好好的逛一场花灯会都能被破坏,萱城内心郁闷极了。
真是不巧,怎么会碰到这个人?
苻晖苻朗苻冼他们却接受了纥奚佶伦的礼物,因为这些花灯本来就是苻坚买给他们的,只是因为没钱最后成了外人的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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