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片刻,止了动作,继续与白书悦相拥而立。
又过了一会儿,白书悦才忽然轻声开口问:“你……都看到了吗?”
白书悦的手又略略收紧了些,轻轻抓住了牧原肩头的一点衣料。
牧原“嗯”了一声:“从仙尊初次遇到那个二伯开始。”
白书悦声音依旧很轻:“这样啊……那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足够牧原看清, 年幼时的他真正的模样。
牧原低垂着视线:“仙尊,对不起, 我一直不知道……不知道原来你自己承受了这么多。”
白书悦摇了摇头:“无妨,都……过去了。”
承受了什么都好, 都已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再也无可变更的过去。
牧原沉默着又抱了会儿。
他知道, 白书悦口中的过去仅仅是时间上的流逝, 而非心理上的跨越, 否则也就不会有这个心魔场景了。
牧原又将白书悦抱紧了些,一时却想不出自己此刻能说些什么。
所有的言语都太过苍白,那些幼年的遭遇, 那些后来的伪装……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几句言语就能够轻易抹平的。
又是许久之后。
白书悦忽然开口:“在那年大火之后, 你救我出去又折返回去救爹娘时,我其实在院子里见到了二伯。”
牧原没说话,但原本覆在白书悦背后的手收拢了些。
白书悦继续低声说:“后来我高烧昏迷,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有人提议将我丢出去自生自灭。那个声音……很像二伯。”
在被秋林晚救下治好,恢复意识后,白书悦其实在那时就可以意识到大火很有可能是二伯放的。
可他还是将这个意识到的可能性给掩藏了起来,说服了自己怎么会是二伯呢。
那是他幼年时期的第一道光。
是除了爹娘以外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对他温和相待的人,又怎么会是……毁了他一切的人呢。
白清是这么坚信着的。
直到秋林晚调查出来,纵火者的的确确就是二伯,而且原因是知晓他并非爹娘口中所言资质平平的普通人,而是天资卓越难能一遇的天才。
二伯的一切好意都是假的,都是为了他道貌岸然的伪装。
一旦白清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存在,哪怕白清一直都表现得那么安分,那么懂事,只要存在威胁的可能性,那么一切的好意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前提。
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彻底暴露出来。
也彻底揭露了白清长久隐忍伪装的可笑与无用。
是不是所有“真情”都是虚假的?
是不是所有的“友善”都是别有所图的?
是不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孽?
白清不知道,也不敢再深信——除了当年将他从火海中救出来的牧原。
牧原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真实与希望。
但如今,牧原亦知晓了他其实并非真正温柔良善之人。
唯一的真实似乎也将不复存在。
白书悦并未等牧原的任何言语,又轻声将五百年前那句话补上:“小原,当年谢谢你救了我。”
随后,他便松开了牧原,重新拉开了距离。
白书悦神色平淡,眸间没了往日伪装出来的温和笑意,隐隐带有几分疏离。
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一个近似于无情道状态时的模样。
他不满于天道的操纵,可冥冥之中,又似乎真的是有些命中注定的轨迹。
幼年的伪装是徒劳,如今对天道的违逆……又是否只是无用功。
白书悦不想去思考,当恶念占据上风,当七情六欲被恶念驱逐,他便再一次回归到幼年时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只是比起幼年尚对温柔善意的憧憬,如今他便是什么都不愿再去相信。
一如无情道时的他,甚至于比无情道时更为冷漠。
对所有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致与欲望。
原本乖乖躲在一边免得碍事的系统又收到了新的警告,着急地闪烁起屏幕。
它藏在了白书悦的身后,连忙在电子屏上输入一行文字:“不好了!宿主的黑化值突破八十,在直奔九十去了!”
醒目鲜红的字体让牧原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只是又花费了些功夫才辨认出来,心下当即便是一沉。
当一个人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没兴致之后,等待着的只会是一个结果——自我毁灭。
白书悦黑化值满值的后果,是自我价值的否认,以及人格的崩溃。
白书悦往后退了一步。
牧原回神,慌忙上前拉住了他:“仙尊!”
白书悦抬眸看向了他,浅蓝瞳色静静地落在牧元术身上,毫无波澜。
牧原心下酸涩,将白书悦的手腕攥得更紧,似是生怕稍有放松,便再也见不到了。
他直视着白书悦,眸间并无怜悯,并无不喜,亦无恳请或是央求,有的只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仙尊,你又要抛弃我了吗?”
牧原压低了声线,听起来就像可怜兮兮的,将要被丢弃的流浪犬。
“仙尊,你已经抛弃我四次了,不要再丢下我了。”
第一次的入无情道遗忘前尘,第二、三、四次的当着他的面坠崖。
牧原已经承受了太多次失去白书悦的痛苦。
白书悦眸色微动,有了些旁的反应。
牧原便又上前一步:“仙尊,不论你真正性格是如何,亦不论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想法与态度,我都只是想要一个陪在你身边的机会而已。”
白书悦看向了牧原。
牧原也仍定定地望着白书悦:“如果仙尊不在了,我也会追随仙尊而去的。仙尊也是我这五百多年以来,活着的唯一期盼。”
“仙尊,我不能没有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牧原说着请求的话,但眼底更多的仍旧是哀伤。好不容易一切都有了盼头,他真的不想再失去白书悦了。
过了会儿,白书悦才轻叹口气:“你是魔尊,即便没有我,你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牧原摇头:“魔尊也好,如今的魔修最高修为也好,这一切本就是因仙尊才有的,本就是为了仙尊而去拿到的。我想拥有的,能拥有的……从来就只有仙尊而已。”
“从始至终……就只有仙尊。”
牧原的语气实在太过卑微,白书悦有了一瞬的松动。
系统察觉到了黑化值的隐约下降趋势,趁着打铁也抱着小雪狐跑过来:“宿主,您不能丢下我们呀!”
系统在电子屏上变换出一个“TAT”的图案:“虽然、虽然我本来也该是要被抹杀的,但是我还没看到您亲手杀了秦守呢!
“而且您都突破了天道的核心设定无情道,您一步一步努力走到了现在,不能就这么放弃呀!”
系统又将小雪狐往更靠近白书悦的方向递了递:“小雪狐也是为了救您,如今只残存一丝意识,小雪狐对您也是真心的呀。
“您身边还有很多很多真切地担心着您的人,哪怕是在您无情道时他们不也还是同往常那样温和地对待您吗?您要是不在了,他们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系统利用自己的数据体,调出了此刻闭关室外的情形,播放在电子屏上,能够清楚看到着急担忧的狐小赤以及乔慕灵。
想来是乔慕灵关心白书悦情况,特地到了寒英峰来,又从狐小赤那里得知了如今的情形,便陪着胡小吃一起着急等候在闭关室外,希望能第一时间得知结果。
这些都是对白书悦真真切切的关心。
是在白书悦看不到的地方里,依旧真心实意的情感表露。
白书悦的态度再次有所松动。
他看着虚弱的小雪狐,看着屏幕中急得团团转安分不下来一点的狐小赤,还有忧心忡忡盯着闭关室门口的乔慕灵。
牧原又朝白书悦走进了一步,手心相对,轻轻扣住了白书悦的掌心:“白家那一群都是些目光短浅的凡夫俗子,他们只是在嫉妒白伯伯,嫉妒你。就算是恨,仙尊也不该恨自己的无用,而应该恨他们的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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