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昼可以肯定的是,李鸩绝不会去得罪她背后的贺家。
果然李鸩上前,把她轻轻揽在怀里,柔声道:“你闹也闹了,君上都没怪你,便就罢了吧,前朝说让本王纳侧妃的事情还没影儿呢,若是你再不收敛,那些老臣可又有理由说你的不是了。”
李雪儿终于能插上嘴了,跟着在一旁劝:“是呀,王嫂,自古帝王重子嗣,那些老臣嚼舌根子也不是一两天了,这回嫂子怎么就当真了呢?”
白昼心道,还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替身。
正这时候,门口有侍卫轻声道:“王上,卑职有事报。”
李鸩显然是认得这人声音的,眼睛一亮,道:“进来吧。”
侍卫年纪不算大,进屋来一愣,眼看王妃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又看看白昼,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了,正想上前向李鸩耳语,李鸩却道:“舆情也平白扰了大尧君上的声名,你查到些什么,直说便是了。”
侍卫还是略有迟疑,见王上神色坚持,终于道:“卑职查到,舆情的源头……是……在太夫人宫里。”
李鸩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侍卫只得又重复一遍。
“经手的人呢?”
侍卫答:“一人押在内牢,还有一人自知难得善终,事发就自裁了。”
李鸩在原地呆了半晌,忽然惨笑道:“从前她和父王就都觉得鸠儿哪里都好,本王哪里都不好,想不到……如今她只剩下本王一个儿子,还要搭上本王的声名和占环的社稷未来,去给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报仇正名吗?当真是……失心疯了。”
他说着话,神色没落下来,转向白昼正色道:“陛下好生休息,臣王改日自当来赔罪。”说罢,也不理贺兰璟了,兀自出门离开。
李雪儿见状,忙向白昼行一礼,扶着嫂子紧跟出去了。
屋里顷刻间,就只剩下王爷和白昼。
远宁王歪头看皇上,道:“刚才真的不舒服吗?”
白昼抬眼看他,忽然狡黠一笑,一拳轻捶在他胸口,道:“明知故问,你我红脸白脸粉墨登场,打完巴掌给个甜枣配合得宜,毕竟碍着邦交,也不好把事情闹得太僵。”
他话虽然这样说,王爷也还是引他到桌边坐下,给他诊脉,又低声道:“既然碍着邦交,你又为何要陈星宁在坊间把那些嚼舌根子的话说得那么难听?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毫不在意吗?”
这回白昼便真诧异了。
前几日,陈星宁查出太夫人宫里的人似乎被她授意,要在宫里散布些流言。白昼便索性顺她的意思——你说一分,我便给你补九分。添油加醋的结合着立夏祭祀时的乱子,让陈星宁把舌根子在坊间嚼得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一系列的暗箱操作,他虽没刻意让陈星宁向王爷隐瞒,但想来他即便知道,也该知之不详。
没想到门儿清至此,便问道:“是星宁和你说的?”
王爷笑着打了个哈哈,道:“立夏祭祀那日,星宁兄偷偷在神水里加的料,可是从我这儿要走的。”
嚯,好嘞,敢情是陈星宁全没把王爷当外人。
不仅嚼舌根子知道,在祭祀上做手脚的事情,还有他一份功劳。
白昼撇了撇嘴,酸溜溜的答王爷前一句问话:“为何把舌根子嚼得那么难听?还不是为了你的涂阿伽么。”
远宁王皱了眉头,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忽然欺身上前,本来搭在白昼腕脉上的手直接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有伤,便用小臂撑在白昼身侧的圈椅背上。
这样一来,就把白昼圈在咫尺的范围内了。
王爷弯腰居高临下的笑道:“怎么,我的涂阿伽?阿景,你这是……吃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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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昼:我家陛下,我家陛下,挺顺口?
简岚鸢:家国天下有错吗,难道不是么?
白昼:小拳拳捶你胸口!
简岚鸢:来,再多饶两下。
第54章 大尧的妖孽回来了。
初夏的季节,远宁王衣裳穿得单薄,这般身位,他衣襟几乎贴着白昼的脸,领口正好在他眼前晃悠,白昼目光都用不着不规矩,便能飞进他衣领,肆意描绘他顺畅而下的颈部线条,延伸到锁骨。
赶忙别开眼睛看别处,目不斜视,寻思着岔开话题,道:“你……我……怎么觉得你对李鸩总是莫名的不对付?”
要说为何,一开始只是气场相冲,而后王爷得知李鸩刻意隐瞒白景的曾用药,目的不纯,便越发觉得他自私又执拗。
不过问题放在现在这语境里,白昼的初衷,王爷心知肚明——分明就是岔话题。
他索性拉起白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正色柔声道:“为何不对付,你不知道吗?”
即便隔着衣服,白昼都能感受到王爷胸前流畅的肌肉线条,对方心跳的节奏借由他的掌心传导过来,一下一下,坚定有力像直接敲在白昼的心上。
微一晃神,白昼触电似的抽回手,顺势在王爷肩膀一推,把人推开半步,难得身手敏捷,泥鳅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溜开些距离。
别过脸去看窗外,才觉得心脏狂跳,耳根也热起来,暗骂自己怂货一个。
他这般反应,王爷终于得意的笑了,换来白昼怒目而视。
王爷努力敛住笑意,道:“好了,别气别气,我告诉你为何。”
接着,便把自己给冯祭一孙女医病,听来的全部消息都告诉他了。
王爷是心知白昼不是原主白景的,料想他对当年的因果也不甚明了,这般不动声色的传达信息给他,不着痕迹。
顺带把李鸩让冯祭一修改隐瞒药方的事情也说了。
白昼听了皱眉,道:“参考他给的方子医我,会如何?”
王爷笑道:“大约是医不好也医不坏,只不过年深日久,你脏府里的毒素排不净,还是要找回来的,到那时,不知李鸩会安什么样的心思。”
白昼想了想,道:“罢了,现在已经民声鼎沸,李鸩不会赶在这当口跟扶南过不去,涂阿伽身边的细作也查出来了,咱们该回去了。”
远宁王看眼前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心疼起来,道:“你心里都是这些,此行的初衷,不该是医你的身子吗?”
白昼愣了愣,他确实从来都只拿医病当个幌子,久病多日,早就破罐子破摔了。但看着远宁王的神色,心就莫名的被这人牵扯了,终于笑道:“我又不懂这些,不是有你吗。”
“甜言蜜语”让王爷颇为受用,他在屋子里踱了两步,又道:“有一件事,我不确定是不是想多了,”他倒了一杯水,递在白昼手上,继续道,“李鸩当真与你近二十年不曾见过吗?”
白昼懵登,不明白王爷的用意。
“抛开贺家的势力不提,听王妃话里的意思,李鸩娶她,是因为她多少与你神似?”
白昼眨巴眼睛,片刻回过味来了。
若二十年光阴如梭,二人自年幼相别再没见过,李鸩为何能知道当年五岁的毛头小屁孩,如今长成哪般模样!
只怕,扶南有李鸩埋下的细作,自己身边……
也有。
这日晚上,李鸩又来了,满面歉意,说自己把贺兰璟骄纵坏了,但终归还是碍于她背后贺家势力,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
白昼一副了然之姿,全没有怪罪。
话锋顺势一转,便说如今坊间流言纷扰,自己该回去了,“妖君”一旦滚蛋,也就搅扰不到占环阴阳平衡,更没有能力怂恿王上与邻国为难。
李鸩心里是不希望白昼这样快就回去的,但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平白让白昼惹了一身腥。
想向他解释道歉,话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一口闷气哽在喉咙里,叹息道:“好吧,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拽出颈子上一根挂绳,摘下来,递在白昼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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