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回了客栈,洗漱躺下睡觉。
再说远宁王,他是生气。
他想好好护着白昼,让他高枕无忧的养好身体。
可是任凭他再如何努力,那两位原主背后的谜团就像树上的马蜂窝,看着膈应,又不敢轻易去捅。
毕竟,白昼的身体,还需要许多好药,皇上这个身份,对于他而言,是个双刃剑。
所以归根结底,与其说他是生白昼的气,更不如说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医术是尚可的,可若当真论权术,白昼能把他甩出十万八千里。
他拉人家出来散心,结果人家,顺便就把小可儿揪出来了。
看似轻易,可王爷知道,算计这种事,再聪明、再擅长此道的人也不会是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算无遗策。
他废的心思,远比能看在眼里的多。
白昼不是万事都跟他交代的性子,从前不是,如今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他生怕自己的反应跟不上白昼的主意,护不了他周全。
这会儿白昼正背对着他,面壁躺在屋里的卧榻上,睡没睡不知道。
也不高兴了是肯定的。
他不想去扰他。
即便他没睡着,王爷也不知该如何跟白昼解释自己这点皱吧别扭的心思。
所以就只好坐在窗前自省,客观来讲,他也是个普通人,能做到如今这步田地,十万分的尽力了。
但他对白昼的心意,却并非问心无愧,劲力便好——他想好好护着他,想让那些伤害他的人原形毕露。也确实在做了,但还是白昼自己的算计更胜一筹。
窗外偶有风吹来,今夜的月色好极了,星星都格外亮,放眼望去,星月碎在河水里,带着看景的人的心思,流向不知是哪里的去处。
这样的景致当真辜负了。
王爷正想着明儿带白昼去镇子后的小林子逛逛,怎么哄他开心,突然听见院子里一阵骚乱。
紧接着便听见有人喊:“走水了!”
声音逐渐杂乱起来。
房间开窗的方向,是看不到院子里的 ,远宁王拉开房门到走廊的窗子往下看。
只见一楼火势渐猛。
火,是有人刻意为之,起火点不止一个,这会儿已经逐渐连成一片。
屋里,白昼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正在穿鞋,他看见远宁王火急火燎的进来,懵着双眼,问道:“外面……怎么了?”
看来刚才是睡着了的,折腾了一日,着实累了。
王爷不及解释,道:“不知为何,着火了。”
说着,把白昼抱起来,从屋里的窗子一跃而下,才将他放在地上。
见他身上只穿着件纯白的寝衣,河风一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脱下自己的氅衫,披在他身上拢紧。
然后,才抬头喊道:“小禄!别睡了,醒醒!”
喊了两声,千禄从自己屋探出个脑袋。
这小子显然是睡了,而且睡得比猪还死,半醒没醒的探头见王爷和皇上站在楼下街上,还没来得及问,王爷便招手道:“跳下来。”
千禄的优点之一,便是令行禁止,说啥听啥,便也从窗子一跃而下。
三人绕回前院,这才见,火势缭乱,人也乱。
院中央趔趄站着个人,大喊:“活该着火!烧!烧呀!老子烧得是自己家房子,哈哈哈哈……”
听词儿就知道是杜孤。
他说话吐字不清,显然是喝多了酒,看背影,形容落寞,忽而哈哈大笑,忽而悲戚呜咽,再后来,嘴里念念叨叨说的话,很多都听不清是什么。
只是人被火光映衬,像是从地缝里爬出来的疯鬼。
众人着急救火逃生,暂时没人理他。
远宁王看杜孤那副模样,想他这是内关受阻,又喝了酒,有点神志不清了,皱眉摇头,捡起脚边一块小圆石头,甩手掷出去,正中杜孤膻中。
杜孤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千禄极有眼色的过去,把人搭到墙边坐好。
再看院子里的火情,不断有街坊邻居加入扑火救援的队伍,虽然火还没熄灭,也基本被控制住了。
刚有人要松一口气,便听店里的一个伙计惊慌道:“掌柜的呢?”
四下寻找,确实没有掌柜的身影。
另一个伙计道:“是不是……是不是还在屋里没出来!”
几个伙计对视一眼,忙冲入已被大火熏得乌黑的一楼后堂,一人喊道:“快拿斧子来,门打不开呀!”
接着,便有人去找斧子,后堂也传出伙计呼唤掌柜的声音,让他答话。
但似乎,屋里无人应答。
杜陌手下几名伙计都是精壮小伙子,做事麻利,片刻功夫就有人将房门劈开,混乱中,掌柜的被一个伙计背出来。
众人围拢上去,只听那背他出来的伙计呼喊掌柜的三字渐而声嘶力竭。
白昼见王爷看着前方混乱一片,道:“你还是去看看吧,免得心难安,”说着,他又补充道,“千禄陪我在这等你。”
王爷迟疑,终于一笑,向千禄道:“照顾好了。”
千禄拍着胸口,让王爷放心。
远宁王拨开人群,道:“让我看看。”
店里的伙计们都认得王爷,知道他和另外一位公子,白日里帮了掌柜的大忙,纷纷让开通路。
王爷打眼一看,便猜定了七八分,掌柜的无大碍,只是一氧化碳轻微中毒,陷入无意识状态了。
他一边解开这掌柜的腰带,扯松他领口,一边向围拢的众人道:“麻烦大伙儿让开些,他需要清新空气。”
接着,到他鼻子处探探鼻息,吩咐伙计打一盆温水来,开始清理他口鼻中因呛烟堆积的污物。
掌柜的本就不太严重,呼吸畅顺,空气清新,片刻也就醒了。
睁眼见眼前正是白日里帮自己解围那公子的朋友,刚想道谢,张嘴就又是一阵咳嗽。
也就是这时候,衙门口来人了,依旧是宋头儿二人。
不知是谁报了官。
但毕竟,杜孤站在大火前丧心病狂,在场好多人都看见了。
大家猜测,这人是和兄弟要钱要不来,便想鱼死网破,让谁也不得好。
街坊、住客七嘴八舌把事情交代清楚。
远宁王见掌柜的无大碍,第一时间便去找白昼。
刚才他几次回头观瞧,白昼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微笑着看他。
可这会儿那地方空无一人。
千禄也不见了。
事情沾上白昼,王爷一下子就慌了。
头皮瞬间发炸。
白昼做事情,向来是靠谱的,他刚才既然亲口说会在那等他,就不会突然离开。
也就正是这当口,和宋头儿搭档的年轻差官,迎上王爷,抱拳道:“公子,杜孤醒了,说是因为跟您结仇,这才前来放火,虽然……但还是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做个书记。”
他说话相当客气,但无奈赶上王爷心急如焚。
想也没想,直言道:“这会儿不行。”
说罢,他一跃就上了屋顶,展目四望,去寻白昼的踪迹。
入眼除了周围几家跳跃烛火的微光,便是沉静在夜色里的静谧小镇。
“小白!”他索性亮开嗓子喊道。
顾不得许多,运了内息,声音送出好远,满含着焦急。
差官不明所以,也跟着跃上屋顶,看他不像是借故推脱,便问道:“您找白日里同行的公子?”
王爷点头,顾不上回答。
依旧四顾而望。
官差更不知他为何这样焦急了,试探着问道:“他……会不会是回房去查看随身物品了?”
刚才许多客人忙乱中逃出来,这会儿很多人都回去查点随身物品了。
王爷一愣,难道真的是关心则乱?
陈星宁突然前来的一番言论,让他草木皆兵了?
可白昼从不是会在意身外之物的性子。
王爷还是向官差拱手,道:“多谢提点。”自房顶,一跃翻入三楼的走廊。
几步就进了白昼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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