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其中的妖修都敬佩不已,学着修士们跪拜了一地。
此一拜,非胁迫臣服,仅仅为心之所向……
重明国太子少师仰头望着这一幕:“太上皇陛下与太玄道祖虽是师叔侄,却走了两条不同的路。”
这五干年来,君长生立重明国,建黄昏殿,倾国之力造就了赤丹太子,明暗来往于九州魔界,对离芳水境赶尽杀绝,念念不忘。
道祖曲行止将神君镇压至剑塔,承太一宗而创立玉馨书院,注道典万干,传于天下,飞升之前布置了重重手段,更以浩然清气克制八方孽火……
对于亲眼见证了重明帝后离心,惊鸿夫人癫狂,君不意自小身负秘术反噬,带着面具不能见人,如傀儡一般成长等等的少师等人来说,一旦有了对比,君长生的手段便显得过于偏激和酷厉,远不如道祖的光明正大。
少师心生不忍,便道:“若是当初两位能联手,可能根本不需要走到如今这一步。”
太师拧着眉,神色不悦,为君长生辩解:“道祖过于心慈手软,我虽敬佩道祖的护世之道,可是若不是道祖绕那上古魔头一命,一切早就结束了。”
“若是当初真用剑塔覆灭神君,陛下同样活不了……太一宗数万弟子只剩下他们师叔侄两人,都说太祖是顾念自己的恩师神君,可又何尝不是为了陛下……”
“陛下眼见长辈徒孙全部身陨,身为太一宗宗主却无能为力,只能苟且偷生,此仇不共戴天,你说说,不灭那个罪魁祸首,如何能消这修罗之恨!”
“行了。”
太子太傅抚着长须,打断了少师和太师的争辩。老者面上带着岁月风雪所遗留的、令人心安的笑纹,“虽道不同,却殊途同归,不是吗?”
“……”
静默片刻,少师和太师同时泄了气。
少师低声问:“太傅,我们中就数你追随太上皇陛下最久,曾经甚至得过道祖指点,你说太上皇和道祖留下的种种手段,能渡过今日这一劫吗?”
“事无绝对。”太傅沉吟片刻,露出几分钦佩之色,“即使过了五千年,两人的手段于我而言依旧通天彻地,我始终想不到克制八方孽火的法子,可是五千年前,道祖就决定传书院养清气。”
“至于太上皇……当初我们几个可没人觉得太上皇会成功,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全力以赴培养太子罢了,可是不过百年时间,我在新皇面前,已然觉得自己渺小无比。”
“不意如今比之太上皇更加深不可测,仙道第一人莲中君的道号远比重明国新皇更受尊崇。
提及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太师颇有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的自豪感:“不意天人之姿,世之骄子,有此成就有什么可奇怪的?”
“对。”少师在一边搭腔,“咱们的小凤后也不简单呀,赤离魔君嫁入了重明国这事,现在拿出去多涨面子。”
太师黑了脸:“明明知道我听了糟心,你就非要在我面前提那魔君?”
少师扭过头,默默咳了两声。
太傅摇了摇头:“太上皇与道祖已非我能度量,能何况是身为他们师尊师祖的神君呢?”
“不过。”太傅垂着花白的长眉,“我们却能以常理推断一点……没有人比道祖和太上皇更了解神君,他们既然能一个安心飞升,一个能放心沉睡,定是心中有数。”
太师有些担忧地宫沉睡的帝后:“先前你亲自为陛下把过脉,你说,以太上皇陛下和霄太后的伤势,什么时候能醒?”
“时机到了,自然会醒。”
“别说这些话来糊弄我,什么时候能算时机到了?”
太傅笑了笑:“如今。”
“这、这不胡闹吗?太上皇为了陛下伤了根本,这才修养多久,有一年光景吗,哪能……”
“就算是身死道消,太上皇也会争着一口气,亲眼见证那一幕。”太傅打断了话语,指着天际,脸上尽是肃穆,“这是陛下多年的心结,是拦住陛下更进一步的道之裂痕,他定会亲眼见证这一幕!
太师噤声。
久久的,他叹了一口气,才道:“能与诸同僚,能与太上皇、与霄太后、与天下道友观新皇凤后战,观天地浩然,为此生之机缘。”
少师瞧着太师满眼意外,似乎是想不到老古板一个的太师能说出这般恣意的话,随后摆了摆袖子,笑若春风:“虽不能亲自一战,但是能与芸芸众生,与那冠古绝今的太能天骄同存天地,共赴生死,为此生之幸……”
而在仙兵镇守的重明国地宫中,因根基受损而不得不沉睡的人眼皮激烈跳动起来,似乎经历了一场筋疲力尽的无声斗争,冒着豆大冷汗的睁开了双眸。
莆一起身,君长生便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血,深色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喉咙溢出,唇间衣上,点点猩红。
君长生用袖子随意擦拭着嘴角,阴沉沉的朝着荒野之川的方向望去。
凌乱发丝下,眉目间的褶皱似乎深了一分,使得如初的面容瞧着苍老了些许,更添了几分戾气。
地宫昏暗,鲛烛盏盏成排,连绵至尽头,烛光便在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凝聚成一点。
贪嗔痴恨恶皆在其中,更是癫狂前的清明理智。
正要离开地宫,衣袖便被轻轻扯住。
君长生一甩手,轻扯的手便变成了紧抓,他回首,便看到了脸色苍白的霄后,他的问道之侣,结发之妻。
“我不拦你。”
白霄抿唇而笑:“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去而已。”
君长生不动分毫:“你被离芳水镜所伤。”
“那我更该去。”白霄抬手,凝白纤指落在了君长生眉心,那道因常年紧蹙长眉而形成的皱痕上。
那是她试图抚平却最终被伤的怨恨。
“君郎,不只是你,我也等了五千年了。”
只不过,她等的是眼前之人……
夫妻俩前后踏出地宫,还未离开重明国地界时,万里清光从天地各地汇聚,凝成一束。
浩然之剑缓缓成型,悬挂在荒野之川上。
封锁之阵自动避让,混沌污秽的八方孽火攀爬而上。
直停留在此的道道神识,终于在此刻得以窥探这片战场。
第318章
神识扫过荒野,初初一眼便令无数修士骇的倒抽一口凉气。
下一刻,战场溢出一丝极恐怖的气息,大半神识瞬间被碾的粉碎。
一些修士惨叫出声,突兀跌坐地面,以手捂住双眼,浑身止不住的颤料,门众弟子去搀扶,却发现往日高高在上的前辈真人或是晕厥,或是七窍流血,或是面色灰白。
身边的人一探查,发觉都是神识受损的缘故。
“长老,您怎么了?”
“这、这究竟发生了何事?难道有敌袭?”
这一变故下,又有一小半神识从心的缩了回来,不敢冒进。
刚逃回神识的鹤冠老道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满脸劫后余生之色,见同门的小修士扶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急得满头大汗,便好心出声:“别晃了,放着吧。”
“师伯,您快来瞧瞧师傅,师傅突然晕过去了?”
“死不了。”鹤冠老道拍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小修士一噎,虽不敢真的将自家恩师扔冰凉凉的地板上,心下却因此安心了许多,便眨巴着眼睛望着师伯,希望能解其惑。
鹤冠老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们刚刚探了一下荒野之川的战场。”
小修士眼睛一亮:“师伯,刚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不是真仙们封印那个魔头引起来的?”
“不知。”
“可是,您和师傅不是……”
“你个小家伙懂什么?”鹤冠老道呵斥,见小修士被训的低了头糯糯的说“弟子知错”,便道,“这样说吧,荒野之川整片天地都被无数锁链包裹,不仅封禁了虚空,我甚至怀疑限制了时光洪流,我跟师弟只能在外头打转,刚刚不知怎么,封禁灵锁突然松开了限制,我俩就顺着细缝往里头探了一下,看到了何为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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