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木葛将果盘放在了小凳子上,自己下了马车。
钟应悠哉悠哉吃着极乐城特有的水果,马车便驱使到了城主府门口。
花堂的美人儿虽然生的娇嫩,却到底只是别人手心的玩物罢了,没有足够尊贵的身份,所以自然也没资格从城主府的正门走。
他们是被花车从后门拉入城主府的,到了府内后,则需要自己步行到娇雀楼。
顾名思义,娇雀楼是薛城主圈养舞姬的地方。
“茵茵,忆儿,该下车了。”楚欢温和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茵茵——钟应。
忆儿——君不意。
这是两人现在的名字,怕出现别人在前头使劲喊他们,他们却毫无反应的情况,所以用的两人名字的谐音。
钟应第一次听到茵茵这名字,就全身一激灵,恶寒不已,幸好有死对头作伴,不然他可能直接不干了,摔桌子走人。
如今又听到一句“茵茵”,钟应依旧全身不舒服,想一想之后还会听到无数声茵茵,钟应就觉得暴躁极了。
君不意倒是接受良好,不甚在意的下了花车。
钟应瞧着君不意平淡无波澜的凤眸,深切的怀疑,他根本没把“忆儿”两个字当成是喊自己。
跟着花堂的人到了娇雀楼后,钟应见到了城主府中的舞姬们。
那些舞姬穿着统一的露脐纱衣,身上挂满了精致的珠链,互为对方画眉,涂唇脂,或者整理衣裳。
毕竟是薛城主精挑细选圈养的舞姬,她们有着窈窕玲珑的身段,娇媚的容颜,令人心猿意马的声音,比起花堂的美人儿差不了多少,然而当她们站在一起时,别人选的肯定是花堂的美人儿。
因为花堂的美人各有各的美,而她们却是被驯服的金丝雀,美则美矣,让人毫无探究的欲望。
钟应瞧了两眼后,一位侍女问他,要不要摘下帷幕重新涂脂抹粉后,钟应立刻拒绝了,并且推开房门,扶着栏杆,眺望夜空下的城主府。
薛城主将城主府布置的富丽堂皇,连种植的花朵,也是极乐城特有的“流月光”,这是一种花树,花朵为金色,花枝上花朵簇拥在一起,瞧着倒真好看。
城主府中灯火通明,特别是设宴之地,更是热闹非凡。
为了方便舞姬们献舞,设宴之地离娇雀楼非常的近。
钟应能看到进进出出的锦衣人,也能看到堂中甩着水袖、腰肢楚楚的舞姬。缠绵火热的丝竹管弦之音传入耳中时,钟应甚至闻到了浓烈的酒水饭菜香味。
瞧着瞧着,身边站了一人。
钟应回头,便看到了掀开了帷幕,只戴着玉质面具的莲中君。
“有点儿闷。”君不意没有瞧他,微微仰着头,望着空中的星幕,用清而冷的声音说道。
钟应凑过去问:“他们给你改个名字,你怎么没反应?”
“你是说忆儿?”
“对对对!”钟应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母后一向来这么唤我,我习惯了。”顿了顿后,君不意微微蹙眉,“你很在意吗?应应?”
君不意喊的是“应应”,而非“茵茵”。
钟应一听,便炸了:“不许喊!”
“应应……”君不意垂眸,低语,“那我不喊了。”
钟应:既然不喊了,你特意喊第二声干嘛?!
钟应撇了撇嘴,一连喊了好几声“意儿”,把莲中君喊呆,把自己喊的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时,楚欢来找他们:“茵茵,忆儿,我们该上场了。”
“……”
君不意默默挪开了视线。
钟应扭过头,完全不想搭理楚欢。
……然后两人提着一盏莲花灯,跟在楚欢身后“浑水摸鱼”。
前头起舞的舞姬有的回来了,有的则留在了宴会上,现在轮到花堂的人了。
走过廊道,她们停在了大堂中央。
星幕之下,她们或手弹琵琶,或垂眸吹箫,或翩翩起舞……各司其职,瞬间成了目光交聚点。
狐女芊芊最擅长魅惑,起舞之时,一颦一笑皆勾魂夺魄。柔若无骨的手指轻捏着一青铜酒盏,一边褪去碍事的薄纱,一边时不时轻啜一口酒水,仿佛要喂入谁的嘴中。
蝶衣一边起舞一边绘画,在莲花灯纸上画下月下美人图。
钟应两人举着莲花灯,为她们照明,全程当背景板,偶尔瞄了一眼,发现蝶衣图里的美人,其实就是芊芊……
耳边吵闹无比,跟无数只虫子一起鸣叫似得,钟应深切的体会到了“舞姬”有多辛苦。
他当魔君时,为了犒劳自己属下,也是设宴的。
但是他主要是坐在王座上,装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让属下去折腾。
属下精力旺盛,点缀宴会的魔女也不遑多让,正好闹成一堆。
如今钟应从“取乐之人”变成了“供人取乐之人”,心里头一言难尽,觉得自己会听木葛的话混进花堂之中,简直是傻透了。
幸好有莲中君陪着自己干傻事。
钟应瞥了一眼身侧之人,只要想一想,未来的仙道第一人有当“舞姬”的黑历史,就觉得自己能忍了……
宴中气氛被渲染到最热闹时,花堂众人的表演也到了最后,一水的美人儿站在堂中,供人欣赏。
钟应站在众人中间时,听到了一道笑呵呵的声音:“美人儿全部留下来吧。”
声音的来源是……薛城主。
钟应抬眸,直到此时,才有心情去瞧极乐城主长成什么阿猫阿狗样。
看到薛城主的那刻,钟应总算明白了木葛为什么说他不是枭雄,而是个商人了。
因为坐拥极乐城百年的薛城主是个胖子,一个中年秃顶的胖子。圆嘟嘟的脸上,是和气的八字眉,和一笑就看不见眼睛的小眼睛,见人就是三分笑意,看不出半丝威严。
白漓就坐在薛城主旁边,自顾自的品酒,除了一开始若有若无的瞧了钟应一眼后,便再也没抬眼过。
有了薛城主的衬托,紫衣华贵的白漓宛如明珠美玉。
人真是不能比较。钟应觉得,自己属下突然变得顺眼了些。
薛城主戴了好几个扳指的手一合,笑眯眯的对着自己的宾客道:“今儿你们看上了谁,就让谁陪你们喝酒。”
言罢,手指头指了指花堂众人,完完全全把他们当成了可供挑选的物品。
原本便透着几分炙热的目光,瞬间变得淫邪起来,在花堂众人的脸上、胸脯上、长腿上打转。
“我要这个。”立刻便有人指向芊芊,“美人儿,今晚陪我吧?”
芊芊一瞧,很满意他的修为,抛了个媚眼后,整个人倚了过去。
有人喜欢火辣的,有人喜欢清丽的,有人喜欢温柔的……
不管男女,都有人挑选。被选中之人,习以为常,委身倒酒。
转眼便只剩下几个人,其中便有钟应两人。
他们站的后,以帷幕遮面,看不清容颜,刚刚又一直没有任何突出表现,没人看上也正常。
但是这种场景,还是让钟应一肚子的卧槽。
而薛城主吩咐完这件小事后,便搂着一个娇弱的美人儿,跟白漓敬酒,懒的在关注这些“美丽物品”了。
挑的只剩下三四人时,一阵酒气扑面而来,钟应低头,便瞧见有人去抓死对头的手,被君不意一袖子拂开,那人只摸到一截衣袖,连指尖都没碰到。
那个酒鬼显然喝醉了,大着舌头呵斥一声:“怎么这么没规矩!不知道要伺候人吗?”
便想要去搂人。
钟应怀疑君不意会比他先发飙时,楚欢挤进了两人中间,抱住了酒鬼的胳膊,笑道:“别急,我陪你喝酒。”
被酒鬼拉进怀里时,楚欢朝着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两人随便找个不起眼的角落躲起来,或者找个人模人样、不会动手动脚的宾客。
君不意拉起钟应的衣袖,往宾客少的地方走去。
然而,薛城主却在此时抬头,看到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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