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角挂风铃……
能有这般闲情逸致的,自然不是钟应这个大老爷们,而是那位来自遥远重明国的赤丹太子。
钟应这般想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君不意抱着一叠整齐的衣裳从钟应的房间踏出。
抬眸看到钟应时,君不意神色澹然,声音清冽如泉:“钟应,我刚刚把衣裳熏干了,这是你的。”
随后,他慎重其事的将衣裳抱到钟应怀里。
衣裳上残留着桂花的甜软气息,经久不散,传入了钟应鼻尖。钟应吸了吸鼻子,便见君不意从他身侧踏过。
估计是被桂花的香味酥了头脑,钟应本来不打算去完成任务赚那五百功绩点,这时突然想,只要有肚兜就行了,难道乔陌敢去问瑶光院主:院主,你最近有没有丢了肚兜?
真问了的话,估计被阿宛摁死的,就是乔陌这皮猴了。
“君不意。”钟应喊了一声。
君不意回眸,身后是铺了雪的青墙,白袍鸦发被风拂起,如同打散一湖春水的涟漪,芙蕖便生于涟漪上,洁净无垢:“嗯?”
钟应双手环胸,微笑唇上扬,话语轻松又理所当然:“有肚兜吗?借我玩玩?”
第30章
“……”
静默了许久,君不意瞧着骄傲肆意、眉眼飞扬的少年,重复:“肚……”才吐露一个字,他便羞于启齿似得,将另外一个字吞进了喉咙中。
钟应毫无自觉,觉得借下肚兜而已,又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继续询问:“怎么样?到底借不借?给个准信啊?”
君不意轻轻抿了抿唇,他其实已经有些习惯这位宿友的惊人言行了,但是钟应这个理所当然的模样,以及话中意思,依旧让君不意为难。唇瓣轻阖,他艰难开口:“为什么借这东西?”
“就……”钟应卡壳一下,他不确定自己直说的话,死对头会不会去跟乔陌告黑状。
便又听见微风拂面般的声音:“你自己……要用?”
自己用?
怎么可能?!
钟应立刻否认:“谁要用这玩意,我就玩玩,玩玩懂吗?”
君不意再度沉默,看钟应的眼神透着一言难尽的微妙,似乎在问“怎么玩”。
钟应意外读懂了死对头的眼神,觉得脸上有些灼热,语速极快的问:“借还是不借?”
“抱歉。”君不意垂下眼帘,认认真真回答,“我没有。”
“你怎么会没有?”钟应一脸不信,“你若是觉得自己吃亏的话,我可以拿东西跟你换。”
“我……真没有。”
“我直接用功绩点跟你买吧。”
“……”许是不耐钟应的胡搅蛮缠,君不意声音带上了几分冰雪的沁凉,“我觉得你对我也许有什么误解,但是我真没有。”
钟应正要开口,君不意淡淡又道:“奉劝一句,以后莫要再说如此轻浮之言。”
言罢,君不意挥袖离开。
门口处,胖墩和秋时远两人因为这番变故未曾走远。赤丹太子一贯克己复礼,即便心中有些许不悦,依旧点头致意。
钟应抱着衣裳,往扫去了堆雪的台阶上一坐,托着腮一脸的不解。
胖墩两个目送白裳鸦发的少年走远,抱着一颗八卦之心小跑到了钟应面前。
“兄弟,你刚刚也太流氓了吧。”胖墩蹲下身子,摆出非常夸张的神色来,“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钟应斜斜暼向胖墩:“他刚刚什么意思?要我谨言慎行?”
胖墩啊了一声,搓了搓手:“虽然你现在是我老大,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你刚刚那几句话的确不妥,问人家要肚兜就算了,人家不同意,你还胡搅蛮缠?!我刚刚差点儿以为,君姑娘要揍你。”
“君姑娘这脾气,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好的。”胖墩感叹。
钟应不由撇了撇嘴。胖墩明明一天到晚跟在他后面,可是在胖墩心里,估摸着已经给君不意打上“品性高洁”的标签了。
和前世一模一样,无论走在哪里,无论合不合群,君不意总是能轻易获得别人极高的赞誉。
说了一堆真心话,胖墩怕钟应揍自己,便拍了拍身侧的秋时远,寻找同伙:“小石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秋时远缩了缩,怯怯嗯了一声。
胖墩有了底气,像个劝谏昏君的御史:“你以后,不仅不能这么对君姑娘说话,也不能跟别的姑娘要贴身的东西……”
也不知道钟应听进去没有,他定定望着君不意离开的方向,眯了眯桃花眼,沉淀数百年的情绪恍然浮现,似腾腾战意、又似厌烦至极,眼中只容得下君不意一人,执拗倔强到惊心动魄:“我说过了……”
胖墩一愣,突然发现也许钟应对君不意的种种,并不是见色起意。当然,这种眼神更加谈不上什么情情爱爱。一时间,胖墩也不该怎么定义这种情绪。
钟应一字一句,话语清晰笃定:“他不同。”
“哪里不同?”
钟应想了想,抬手指向黄字碑所在的方向,理所当然回答:“能跟我并肩榜首的,可就他一人,当然不同。”
“……”胖墩默了默,暗自把钟应这种反应归类为“情根深种”。叹了口气后,胖墩忍痛回答:“没想到老大你这么情深,我明白了,就算以后你们掰了,我也绝对不会跟君姑娘扯上关系,要是谁跟老大你抢人,我第一个上去让他滚蛋!”
胖墩霸气的表忠心,钟应没耐烦听完,将手中衣物收入储物袋,起身便走。
“欸——老大,你去哪里?等等我啊。”
钟应跨过门槛,头也没回:“去澡堂,君不意刚刚往澡堂的方向去了。”
追着人家去澡堂干嘛?
共浴还是偷窥?
胖墩一激灵,明白过来,倒抽一口凉气:“娘呀!老大你冷静点。”
胖墩追了出去,试图拉住钟应的手腕,被钟应甩开了手。
“他刚刚说我对他有误会,我对他有什么误会?不就是听了你的话,怀疑他是个姑娘吗?”钟应冷冷道,“既然如此,我就亲眼去看,看看他衣服底下,到底跟我有什么不一样。”
胖墩不屈不挠的抱住了钟应的手臂:“老大,我先前不是教了你许多吗?”
“你说的男女之差我都听进去了,结果越想越迷糊。”
“咋们慢慢来啊。”
钟应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都是个童男,能教我什么?”
胖墩心头被钟应的话捅了一刀,霎时鲜血淋漓,连手上的力道都松了几分。长长吸了口气,才勉强稳定心神:“君不意若是男人便也就罢了,她若真是姑娘,你不是毁了人家清白?我们修真者当然不像凡人那么想不开,但是君姑娘家教严格,肯定会很难受的。”
“我们第一天就睡同一间房了。”
胖墩当然知道这件事,苦口婆心:“那不是分床睡吗?”
“呵。”钟应翻了个白眼,扔下一剂猛药,“我的床榻是后来搬进来的,第一天我们可是同床共枕。”
“天啦——”
趁着胖墩发懵,钟应一脚将人踹开,转了转自己手腕,无所谓道:“他若是个姑娘,我就娶他。”
自己魔宫这么空旷,迎进一位仙道第一人当……钟应在“妻”和“妾”两个字间犹豫了一下,果断选择了妾字。
让死对头当妾室,多好的羞辱方式啊,而且他老窝大,完全不在乎多住一个人。
钟应想了想君不意唯唯诺诺的端茶倒水、捶肩捏腿,突然觉得这办法实在不错。
到了澡堂前,钟应朝后面追过来的两人吩咐:“给我看着门,别让人进来。”
言罢,钟应一步踏出,隐匿气息,悄悄溜了进去,留下胖墩两个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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