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趁着雪回神君重伤未愈的空档,钟应决定避开君不意亲自问问神君。当然,钟应也没打算放过神君,还打算尽十成力量试试,看看能不能真的杀死神君。
跟重明皇、便宜爹爹性命相连的可是镇魔剑塔,而非雪回神君,杀了他,自家爹和君不意爹就少了一份性命威胁。
“你是什么,我自然便是什么。”雪回神君一边轻声咳嗽,一边回答。
“哼!”钟应冷笑一声,握着灭却枪便往神君眉心刺去,枪尖玄色火焰吞吐不定。
“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枪尖顿住,寒光泠泠。
钟应嗤笑:“可别乱攀关系。”
“魔君,你忘了吗?”
钟应笑容瞳孔微缩,隐约有什么东西欲挣扎而出。
若是百年之后,外人喊他魔君,他绝对不会多瞧一眼,可是他现在只是身负一半魔族血统、在玉馨书院读书的学生罢了,无论如何也跟“魔君”两字搭不上边。
是巧合还是试探,或者……
雪回神君眉眼盈着笑意,轻语:“你败给了莲中君,已经魂飞魄散了。”
“……”
钟应心脏砰砰砰的跳动,他以全新的目光注视着神君,仿佛今天才看清神君。
魔君两个字若是意外的话,莲中君三个字绝对不该在此时出现,因为这是独属于君不意的尊称。
钟应一字一句:“你也是……”重生之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便解释的清了。
他改变了自己的未来,雪回神君同样影响了离芳水镜,影响了这个世界。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雪回神君轻轻叹息,“你已经魂飞魄散,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能神魂完整的站在这里吗?”
钟应随口瞎答:“君不意手下留情了。”
若是以前,钟应绝对不会这么说,甚至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因为莲中君是他欲除之后快的死对头,就跟自己不会放过他一般,他也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然而这一世跟君不意经历了这么多,一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尖便软和下来。
雪回神君侧头,轻轻笑了起来,如同湖面微风,涟漪圈圈扩散:“莲中君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魔君,你忘了自己当初做过什么吗?”
前世尘封之事,被雪回神君不甚在意的念出:“天下剑仙有十,镇守十座剑塔,你宰了一半,生生剥下剑仙剑骨,扔在了剑塔之上,至使天下道修憎你入骨。”
“你引弱水淹没永州,无数生灵因此溺亡……”
细数钟应当年的“丰功伟绩”,雪回神君弯了弯眉眼:“魔君之名,可从来不是虚名。你在魔界泄愤屠杀,莲中君管不着,可是你对九州修士出手,他便容不得你。”
“是我花费了百年时光,一点一点凝聚你的魂魄,救了你一命……”
第195章
神君所说之事,钟应全部都记得,那是他最肆意妄为、嚣张冷酷的时期。
他本就是魔界之主,踩着尸山血海登临宝座的魔君。
亲生父母在他还没有记忆时,被修真界追杀,尸骨埋葬在无尽深渊的沙土中。
钟岳陨落时,他甚至没见到便宜爹爹最后一面,也查不出便宜爹爹的死因。
苏有福被虐杀剥皮,尸骸沉入血海,一副白嫩的皮肤做成了一把美人伞。
扶风城齐家于他来说,是少年时期最压抑的阴影,玉馨书院同他再无关系,那些修真者则一个个指着他骂“冷血无情的魔头”,还有个怎么也弄不死的死对头……
这世间再无一人有资格管教他,他也在没有一个放在心尖的人,那么,他堂堂魔君,为什么不可以横行无忌?
难道,还想让他做个被人打一巴掌、还把另一边脸伸出去的傻子吗?
不可能的!
钟应从来都是个蛮横霸道的人。
只不过在玉馨书院时,上有便宜爹爹和师长,下有一群同窗好友,他最多成为学院的混世大魔头而已。
而有了绝对的力量、权利和一群忠心耿耿的属下、却无人拘束后,钟应是随心所欲的魔君。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便宜爹爹报仇。
他不清楚钟岳陨落的原因,却知道一定和剑仙有关。
因为,便宜爹爹是在数位剑仙联手逼迫他交出钟应后,将钟应送到魔界时,在封禁之门前,和数位剑仙一战后,彻底消失陨落的!
钟应当时到了魔界,没看到那一战,只从只言片语中得知,那一战,便宜爹爹以一敌七,却凭一己之力,斩断了七种剑道,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剑仙!
所以,他便孤身一人,去找了参与那一战的剑仙。
见到剑仙后,他并没有得到真相,迎面而来的是杀气腾腾的一剑。
那位剑仙说:“邪魔外道,居然敢擅闯剑塔,当我九州没人了吗?我今日定要将你斩于剑下!”
钟应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召出陆离枪,将人打一顿再说。
他忍了忍,才没有下杀手,揍的人鼻青脸肿后,就离开了。“拜访”另外几位剑仙时,却遭到了埋伏。
他陷入剑仙联手布下的剑阵中,剑仙的话也一句句传入他耳中。
“钟岳为了个魔族孽种向同道拔剑相向,还有什么资格当九州的剑主,有什么资格镇守镇魔剑塔?”
“他死了也是你害得,若非为了你,他何苦跟我们一战?”
“钟岳罪有应得,陨落了也是活该!”
“……”
这些话具体是谁说的,他记不清了,只觉得他们人人都面目可憎。
钟岳该死?钟岳罪有应得?
那别人就为他陪葬吧!
他逃出剑阵后,便动用一切力量,不择手段的向剑仙出手。
他只给他们一条活路:说出钟岳陨落的原因,或者直接去死!
没人回答,他便直接杀了!
为了泄愤,为了震慑他人,他剥下剑仙剑骨,扔在了剑塔的牌匾之上。
自太一宗消失后,封印魔头的十座剑塔,便成了修真界第二个圣地,而那一天,剑塔上滚落剑仙之血,森森白骨挂在了殿门上。
经此一事,钟应的魔君之名,第一次震慑九州。
至于引弱水淹没永州一事,也是真的……
虽然于他来说,有万般理由,可是真的就是真的,杀戮就是杀戮,钟应无从反驳,也不会不承认。
他冷冷注视着神君,分析神君话语中的真假。
若他真的魂飞魄散了的话,整个九州能聚集魂魄的也就只有神君一人,神君是自己救命恩人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第一次进入剑塔,看到的那具尸骸是不是你?”顿了顿,钟应肯定的说,“你根本没死!”
于凡人来说,呼吸停止、尸体腐烂自然死的不能再死,然而在修真界,于一些修士来说,换具身体算不得什么大事。
比如说魍魉君孟长芳。
他闲的没事干,便转世重修玩,一世终结后,魂魄便从本体中苏醒。
“我怎么可能会死……”
雪回神君休息那么一会儿,似乎喘过了那口气,手臂支着地板,缓缓撑起半边身体,直到喉咙抵着灭却枪尖,才道:“九州于我来说,都一个样子,无论在不在镇魔剑塔,都是牢笼。不过,若是一直被困在剑塔,我便真的什么事都干不成了,行止那孩子,盯我盯的紧……”
他毫不在意灭却枪,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于是,我选择跟行止“同归于尽”。”
钟应:“……”
“行止不过是一道化身罢了,虽然陪了我数千年,可是他本体早就离开此世了。化身消散,也影响不了本体什么。”雪回神君抬眸,“而我却能摆脱剑塔的禁锢,离开此地。”
钟应默了默,紧紧盯着神君的眸子,想到看出其中的波澜:“真正的道祖已经放下了一切,“小喵儿”是道祖对你、对过去情分所有的留恋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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