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的心肝宝贝(170)
余琢欲言又止。
对上天子微冷的眸子,终究是将劝说的话给悉数咽了回去。
“是,臣等告退!”
余琢拱手告退。
其他人也相继鱼贯退下。
季云卿走进房内,在见到屏风上挂着的谢瑾白的月白袄袍时,笑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喜好穿颜色清雅的衣衫,尤好白色。”
平安关上房门,走了过来,笑着道,“是啊。万岁爷。如果奴才没有记错,四公子之所以偏好月白颜色的各种衣衫,是因为您有一回说过,月白色的衣衫最衬四公子出尘的气质,是不?可见呐,这一个人的秉性、喜好啊,哪里是说变就能变的呢。”
“是啊,一个人的秉性、喜好按说绝不会轻易说变就变的。可是,自半年前,我同他因为婚事一事起了争执,之后他巡按淳安,他便对朕越来越疏远。朕寄过去的信笺,每一次都石沉大海。终于盼得他归京,想要同他好好解释婚约一事,又再一次不欢而散。
不久后,更是主动上奏折,要来这匪患横生的扶风之地。
朕是为了他才千方百计,来的扶风。
可你先前在城门下也瞧见了,他见了朕,那样冷淡。
平安,朕是真的害怕……现在的朕对怀瑜哥哥当真是越来越没把握了……”
季云卿摸着屏风上谢瑾白的月白袄袍上的铬丝纹路,喃喃地道。
倘若不是瞧见这袭月白袄袍,他都快要忘了,原来怀瑜哥哥曾经会因为他一句不经意的话,便将月白的衣衫一穿便穿了这么多年,乃至一袭白衣,几乎要成为颍阳人人皆知的谢四公子的标志。
“不会的。万岁爷。您同四公子可是自小便认识,这都多少年的感情了?您在四公子心中,绝对无人可取代。
您想啊。
半年前你同四公子因您的婚事起争执,四公子巡按淳安,他将淳安的差事办得多好呐。便是太后、国舅以及其他国舅一党的大臣都找不出任何微词来。
再回头说这扶风县之事。
自打先皇在世,这扶风县的匪患便是我们东启的一块心病。四公子为何要主动请缨,来当这小小扶风县的县令?
他是为了他自己的仕途么?在颍阳谋一份什么差事不必这偏远地方的县令强?
他是为了您啊!
我想啊,四公子定然是过不去心要成婚的那个坎,却又放不下您,故而故意将自己放逐到这偏院的地方来,当一个小小县令。”
“在前去淳安之前,朕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是,你也听见淳安百姓是如何议论怀瑜哥哥同那位淳安县令的小公子的了。他们说怀瑜哥哥曾冒雨抱着那唐小棠上山回寺庙避雨,曾同唐小棠一起逛夜市,恩爱非常。”
真假难辨,却足够令他心神不安。
“这百姓道听途说的事,能信么?当地百姓还议论四公子为了嫁给那那位知府家的小公子,穿嫁衣同小公子拜堂呢。您觉得,像是四公子那般骄傲又那般高洁的人,像是能纡尊做出男扮女装这样的举动的人么?
可见呀,这民间传闻呀,总是无中生有居多,万岁爷,您听听便算了,莫要当真。
呀。这天都快亮了。奴才这就命人去给您打盆水来。
晚上黑灯瞎火的,又是那样混乱的场面,您同四公子二人别说好好说话了,便是两人好好瞧瞧对方都未曾吧?
奴才呀,待会儿给您洗个脸,换件干净的衣衫,这样呢,待四公子推开门,瞧见您就在屋内等他,不知该几多欢喜。”
季云卿也是觉得那些百姓的传闻太过离谱,同他所认识的那个谢四公子根本就判若两人,因此,心情始终十分矛盾。
一方面,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一方面又觉得淳安百信口中传闻的那些事迹,实在太过荒诞,故而始终未能全信。
因惦记着谢瑾白的安全,季云卿本来没什么洗漱的心思。
听平安这么一说,难免有些心动。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其实这世间,无论男女,谁人不想以最好的面目,呈现给所慕之人看呢?
平安命人打来热水。
季云卿接受着平安的伺候,换上一件窄袖金色团花纻丝锦服,大气而又不失活泼。
有些紧张地等待着房间的主人归来。
天际露出鱼肚白,天色渐亮。
一辆青色马车,缓缓在府衙后门停下。
唐小棠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
他急匆匆地直奔后院,却在后院门口,被两名手持长缨枪的卫卒给拦了下来,“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县令府衙?”
唐小棠在听闻山匪叛军已被驻军援军赶跑,守城军大胜之后,便一刻都等不及,催着萧子舒连夜送他回府衙。
唐小棠进出府衙后院这么多次,还从未被拦下过。
他打量着极为面生的两名卫卒,发现对方身着驻军军服,于是自报姓名,“吾乃谢县令的家人,谢棠。你们可是取州驻扶风驻军?我家哥哥可平安回来了?”
那两名卫卒面面相觑。
他们身在扶风,哪里知道这位谢县令家中排行第几,是否还有个弟弟,一时间拿不准唐小棠身份的真假。
就在那两名卫卒刚要进去询问衙门的差役时,萧子舒停好马车,走了过来,出示太傅府的令牌,“此乃太傅府令牌,劳烦二位行个方便。”
原来真是太傅府的小公子!
“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小公子恕罪!”
那两名手持长缨枪的卫卒抱拳,向唐小棠道歉。
唐小棠摇头,“不知者不罪。敢问二位小哥,我家哥哥如今人是否已在府衙?”
其中一人代为答话道,“谢县令乘兵船,追击山匪头子严虎去了,至今未回。”
唐小棠脸色一白,还是竭力勉住心神,向那回话的士卒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多,多谢。”
唐小棠之所以催促着萧子舒连夜送他回来,便是为了能够早些亲眼见到谢瑾白。
只有亲眼见到小玉哥哥,见到小玉哥哥平安无事,他才能悬着的一颗心才能放下。
哪曾想,眼下回了府衙,竟还是见不到人。
唐小棠闷闷地进了后院。
身后,萧子舒忽然开口道,“主子的身手远在我之上。一般的匪徒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唐小棠一愣,停住脚步,微抬起头,“萧大哥这是在安,安慰我,我么?”
自那日唐小棠因为擅自出城,被那所谓光明□□的人给掳走,以致谢怀瑜连夜寻人,因此被萧子舒斥责一顿后,唐小棠同萧子舒的关系便一直有些微妙。
尤其是萧子舒,见了唐小棠始终有些不冷不热。
因此,眼下听萧子舒说出这一番近乎安慰自的话,唐小棠自是有些意外。
萧子舒不大自在地别过眼,冷冷地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唐小棠甜甜地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呀。萧大哥,你这样你说,我放心多了。”
见一晚上没有笑过,也怎么说过话的小公子终于重绽笑靥,萧子舒拧起的眉头微微舒展。果然,这张脸还是更适合天真无邪的笑容。
唐小棠越往里走,越觉得这府衙后院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安静。
是了,太过安静了。
尽管府衙家眷,像是小豆子他们都还在怀瑜哥哥安排的安全的地方,私院难免要安静一些。
但是,往日里这个点,像是葛主簿、霍县尉他们早就该起床洗漱,点卯当值了。
如何今日一点声响都没有?
萧子舒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将唐小棠护在身后。
两人就着微亮的天色,谨慎地踏进私宅。
“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
身后响起一道低叱声。
唐小棠惊跳地转过身。
“萧侍卫?”
认出唐小棠身后的萧子舒,余琢亦是吃了一惊。
说起来,这位萧侍卫从来都是不离谢怀瑜左右,昨夜倒是一整晚都未曾瞧见萧侍卫的身影……
余琢的目光越过萧子舒,不由地落在萧子舒身前的唐小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