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的心肝宝贝(107)
谢为朝瞧着他弟将腰箍在小公子纤瘦的腰身,浑身没骨头似地靠在人身上,像是离了人当真站都站不稳似的,心里头再一次忍不住怀疑,这般登徒子模样的人,当真是他家小五?
唐小棠气喘吁吁地扶着谢瑾白回了房,咬着牙,一鼓作气,将人放到床上,还细致地替他将靴子也给脱了,温柔地将被子给他盖好。
青鸾打来热水,见到自家小公子弯腰给谢瑾白脱鞋的场景,眼眶一热。
她家小公子长大了……
都学会照顾人了。
青鸾拧过热毛巾,走到床畔。
唐小棠从青鸾手中接过热巾帕,“青鸾,你先下去休息把。我来照顾小玉哥哥就好了。”
“是。”
青鸾无声地退下。
房门被关上。
唐小棠长这么大,就没照顾过人。
别看他方才在青鸾面前把话说得满,什么小玉哥哥由他来照顾就好了,当真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手里头拿着巾帕,顿时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这要是擦过脸了,是不是还得擦下身子?
要是得擦身子,那是不是现在把小玉哥哥的衣服给解了?
他试着回想往日他喝醉酒时,青鸾是怎么照顾他的……
好像是,用热毛巾擦他的脸,然后……再替他脱了外衫?
之后,他好像就,睡着了?
唐小棠喝醉的次数不是很多,但是无一例外,每次喝醉,必然昏睡。
不管了,先擦脸吧。
唐小棠用手中的热巾帕,给谢瑾白擦脸。
擦着,擦着,唐小棠便不由地走了神。
啊。
他家娘子长得可真好看……
谢瑾白皮肤冷白,因饮了酒,那白里便匀了层胭脂的绯色,白里透红,真真比牡丹还好看。
尤其是小玉哥哥的唇瓣,瞧着比夏日的杨梅还要可口。
这么好看,瞧着又这般可口的人,如今,是他的了。
谢瑾白其实并未当真昏睡过去,倒不是在装醉,只是没有到那种程度罢了。
他能够感受到擦在他脸上的巾帕那样笨拙,却又那样轻柔。
他原本只是装睡,如今却是当真涌上昏沉的睡意。
不知怎么的,前世他如何也想不起的,关于那晚他同文武百官一起进宫祝贺小皇帝寿宴,喝醉之后的记忆,此刻忽然涌上他的脑海——
马蹄声嘚嘚。谢瑾白身子摇晃,他的鼻尖闻见若有似无的草药的苦香。
这种苦香,令他极为容易想起来那个眉目清冷,偏又天生一张利嘴,只要一张嘴,总能令轻易不会动怒的他气得他气血翻涌的那人来。
谢瑾白皱起了眉头。
微凉的指尖,替他抚平眉宇间的折痕。
又听得一道清冷的声音对外头赶车的小厮微带着不满地吩咐道,“逢生,他不舒服,你将马车驾得慢一些。”
“不舒服!不舒服!他不舒服同逢生有何干系?是逢生灌得他酒么?是逢生请他坐逢生的马车了么?逢生的马车驾得素来极稳。坐过逢生马车的人没有不夸逢生来的。”
“逢生。”
唐棠头疼。
逢生平时乖巧又听话,唯有每次对上这人的事情,逢生就跟喇叭精附身似的,叭叭个没完。
“哼。少主定然又在心里骂逢生是喇叭精附身了对不对?”
“我没有。”
明知在外头赶车的逢生听不见,马车内的唐棠还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予以否认。
逢生的冷笑传入马车内,“呵。姓谢的当年怎么就不干脆命人将你的腿给打断呢!你成了残废了,他便瞧都不会瞧你一眼了。”
唐棠低头看着枕在他腿上的男人,指尖虚虚地在这人如画的眉眼上描了描,眼神贪恋,他笑了笑,声音淡似这宫外的一缕夜风,随时都要消散,“他现在眼里,又何曾有过我?”
“你既是知道,你既是知道你还天天跟窑子里的姐儿傍富少似那样眼巴巴地凑上去?担心哪天死在他身上都不知道!”
“逢生,你这嘴是越来越毒了。”
什么窑姐,什么富少,都什么破比喻。
“哼。”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若是能用这余下几年,能得他一日之欢……”
“不用的吧?少主,我就是那样随口一说。你不用真打算把你自己当瑶姐,给他白嫖吧?”
“我便是愿意,他怕是也不会肯。”
逢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是呢。您看上的这位真是三贞九烈,好绝一男的。你送了他那么多男宠,他都原封不动地双倍送了回来。真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
“哎。就是太一尘不染了。那些花花草草他瞧不上,像本少主这种如花美男,他还是可以染一染的不是?他竟也未曾瞧上一眼。心里头只有那小皇帝。小皇帝有什么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他的后宫永远争奇斗艳,花开不败。本少主就不同了。本少主美人榻的空位,永远只为他一人而设。”
“少主。您就气逢生吧。您把逢生气死了,就再没人给您赶马车,没人在您腿疾发作的时候给您施针了,也没人再您被这人气得吐血的时候给您服药了,然后您就嗝屁了,就可以不用活得这般痛苦了。”
“你说得好有道理。要不你现在马车失个控?这样,我虽生不能和他同寝,死也算是同辆马车了。小皇帝要是看见了,该震怒了吧?呵。小皇帝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我家玉哥哥这么好一男的,他竟敢负了他!他怎么舍得负了他?若他心上之人是我,我定然……”
“呵。下辈子吧。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
“少主,您还有口气么?”
唐棠特特叹了很大一口气给他听。
逢生放心了,有口气就成。
师父说了,少主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要是这口气也没了,少主便嗝屁了。
“逢生,我知晓,你是为我好。我又何曾不想放下……”
逢生暴走,“屁!每次说要放下,逢生让你跟逢生离开东启,你又不肯!你放哪门子的下!”
“我真的想过……逢生。这么多年来,我厌了,也倦了。可是,我若是走了,他怎么办?他如今权势太大了……一旦我离开了,这朝野再无人能与他制衡。他一人专权,季云卿那样的性子,怕是一日都容不下他。”
“那又同你何干?是他自己眼瞎,把秃鹰当八哥养了那么多年,怪得了谁?便是最后真被那秃鹰拆筋剥骨的吃进肚子里头去,也是他活该。”
唐棠平日里在朝堂上,私底下怼人怼得飞起,偏偏听不得任何除他以外的人说这人哪怕一句的不好,他淡淡地道,“嗯。我明知他是个睁眼瞎,我还钟情于他。我也活该。”
逢生没觉着少主活该,逢生还是觉得活该的人是这祸水少傅,“少主!要不,我把姓谢的脸划花吧!他成了丑八怪,少主你就不会喜欢他了!”
唐棠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胡说!我喜欢的又不是他的脸!”
逢生大惊,“他这个人除了脸,还有什么是值得你喜欢的吗?”
“逢生,你还小,你不懂。”
“逢生是不懂!逢生永远也不要懂!”
唐小棠感叹,“嗯。逢生最好是永远也不要懂。情之一字,太叫人神伤了。”
逢生的心思一贯跳脱,“要不,逢生替您绑了他吧。这样他便任由你胡作非为了。”
唐棠在马车内点头,“有道理。如果他大喊,我就告诉他,你喊吧,你喊破天也没人会来救你。兴奋。激动。”
逢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少主。”
唐小棠低头,指尖在腿上之人的唇瓣上滑来滑去,轻飘飘地道,“我是啊。”
他真的肖想这个人太久,太久了……
这辈子,大抵是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