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的心肝宝贝(117)
何鸿的父亲两年前去世,何鸿也便更加变本加厉。
原先也只是偷偷摸摸同那些匪人有往来,如今基本不做任何遮掩的了,行事身为高调。
何鸿本就不喜行事太过古板的主簿葛洲,被他这般当面训斥之后,面颊当即一阵青一真红,到底是顾忌谢瑾白新任县令的身份,未敢太过放肆。
他看着端坐在上首位置,相貌姝绝的新任县令,嘴边扯出一抹极为轻浮的笑容,眼神挑衅,“何某不过是如实传话,想必谢大人定然不会怪罪小的。”
这何鸿长相还算是白净俊逸,就是一股子服浪之气,给人便感觉十分轻佻,尤其是他看向谢瑾白的眼神,可以说是十分不敬,全然没有一般衙役面对县令时该有的敬重。
萧子舒已然起身,手握在腰间剑鞘之上,悄声推开剑鞘。
谢瑾白朝其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萧子舒冷面,将剑鞘推回。
唐小棠眉头紧拧。
这个严虎未免也太嚣张了!
一个山匪,竟到身为县令的小玉哥哥的洗尘宴上,当着府衙众人的面,邀请小玉哥哥前去一叙。
若是拒绝,他日那严虎定然暗中找小玉哥哥麻烦。
若是答应,堂堂一县之长,当着一众文武吏人的面前去见一个土匪头子,今后小玉哥哥还要不要在这扶风县立足了?
唐小棠心里头气愤,全然没有了动筷的心情。
一块晶莹剔透的马蹄糕出现在他的碟中。
唐小棠转过头,却见谢瑾白没事人一样,对他温柔叮嘱道,“趁热吃。”
唐小棠是见识过这人气人的本事的。
他当即明白了谢瑾白这是故意无视这位何捕快呢。
是了。
不过一区区捕快,还这般粗鄙无礼,自是不配小玉哥哥给与回应。
什么叫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
唔,看来,夫子送他的孙子兵法,他还需要好好在研习研习。
唐小棠当即心情大好,用箸子夹了那口软糯的马蹄糕。
这马蹄糕里应是加了羊奶,咬下去,奶香溢口,加之马蹄的甜味,味道可谓是相得益彰。
好吃!
唐小棠两口便吃进了嘴里,眉眼满足地弯起。
谢瑾白见他吃得欢,便又举箸给他夹了一块。
岂有此理!
何鸿自此时自是也明白了谢瑾白是有心故意给他难堪。
自严虎在扶风山占山为王之后,何鸿是狐借虎威,便是前几任知县都无不对他客客气气。
这位新县令,好生不识抬举!
何鸿待要发作,只见谢瑾白眉眼微抬,似是此时才注意他,唇角漫不经心地弯起,“传话?敢问何捕快,传的是何人之话?”
“自是……”
那何鸿刚要心直口快地回答,自是传的严大当家的话,话已到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
像是何鸿这般踏在黑白两条道上的人,行事自是不是凭的一股子冲动。
这个当下,他并未忘记自己官差的身份。
一个吃朝廷俸禄的衙役,替一个山匪头子传话……
这事莫说传出去要遭人瞧不起,被吐唾沫,便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占理。
何泓倒自小混于市阱,鬼点子素来不少,当即灵机一动,“回谢大人,是那严虎派了人前来传话。只不过方才酒过三巡,小人正要前去如厕,恰好撞见那传话之人。未免那粗鄙之人唐突到大人,故而才冒然来到包厢,传话于大人。毕竟严虎在此地素有势力,得罪了他,日后恐麻烦不小。”
如此,既将自己同严虎寨关系匪浅这件事在新知县明前给遮掩了过去,言语之间,更是隐隐有威胁之意。
分明是在警告谢瑾白这位新任县令,若是不应邀前去,日后这县令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谢瑾白之前的几位县令,也曾在收到过严虎的邀请。
只不过那时严虎行事尚且未曾这般嚣张。
便是相请,也是私下悄摸地派人同县令联系,何曾有过这般大剌剌的,直接在洗尘宴上着人相请的。
这是要人拒绝好,还是应邀好?
要知道,先前有两位拒绝了严虎的县令可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任上。
死因不大相同。
一位是突发疾病去世,还有一位是酒后失足,跌落院子井中。
仵作尸检结果均两位县令均是死于意外。
两人并非相继死亡,因为期间有一位县令是年纪太大,赴任后没过多久便告老还乡了。
即便如此,也足够继任的扶风县令胆战心惊的了,都担心自己能不能平安离开此处。
总之,既两名县令都在任上出事之后,接下来的县令便再无人敢拒绝严虎这位于扶风县的地头蛇了。
郭嘉便是其中典型。
若不是严虎误杀其独子,郭嘉定然不会同那严虎闹翻,人也不会被扣在山上,反倒要谢瑾白这个继任县令去想办法将人赎回。
何鸿幸灾乐祸地睨着谢瑾白这位新县令。
官场中人消息素来发达,这位谢大人定然也听说了此前几位县令的事情。
他倒要看看,这位新县令会如何应对。
众人亦是面露担忧之色。
严虎此番差遣何鸿直接在洗尘宴上便邀请谢县令前去一聚,摆明了存心刁难,这可如何是好?
何鸿满心以为会在这位新县令的脸上瞧见慌张或者惧怕神色,未曾想,谢瑾白却是点了点头,淡声道,“如此,便有劳何捕头转告那传话的人,就说实在不巧,扶风县衙文武县吏今日为本县令接风洗尘,本县抽不得空。”
这便是变相的拒绝了。
包厢内众人神色各异。
有纯粹错愕的,也有眼露钦佩的,也有担心这位谢大人就这么得罪那严虎,日后只怕会有□□烦。
便是那何鸿亦是楞了楞,似是没料到这位年轻的县令竟然这般“带种”。
过了好半晌,这才要笑不笑,眼神颇有些阴鸷地道,“大人的话小的是会替大人转达。不过,大人日后可莫要后悔。”
说罢,竟当着谢瑾白这个县令的面,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可谓是无礼至极。
萧子舒一张脸冷若寒冰。
倘使不是主子方才以眼神相阻,他早就砍了那何鸿的脑袋当他的跨下之凳,还嫌脏了他的衣1
—
何鸿大步地从酒楼出来。
见了酒楼外立着的木桩,抬脚极为气愤地踢了上去。
“如何,人可请到了?”
黑暗之中,响起一道讥讽的声音。
何鸿倏地转过身,对着夜色吼道,“何人!休要找你爷爷晦气!”
墙根之下,一道身影自阴影处缓缓走出。
何鸿眼神阴鸷,见了来人,态度轻慢,“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王捕头。”
王鹏也不予他一般见识,只语气平静地道,“我早就同你说过,你请不来那位谢大人。自然,我也请不动。”
原来,那严虎一开始是派的王鹏去给谢瑾白传话。
以为这位现任县令是会是个好拿捏的主,何鸿便主动揽下的这个差事。
王鹏当日便告诉过何鸿,他请不动谢瑾白。
何鸿未听。
此番未能将人请到,差事自是也砸在了手里。
王鹏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及这件事,何鸿就如同那被点燃的炮仗,他一个大步向前,右手猛地提起王鹏的衣领,“不是你同孙钱还有赵吉那两个王八蛋自淳安回来后,禀告说那姓谢的亲口说的,日后来了这扶风地界,定然前去见我义兄?嗯?你看那姓谢的态度,他像是要去见义兄的样子么?”
王鹏神情严肃,“所以说,当日不论是我,还是孙钱跟赵吉,都被谢大人给骗了。”
“何意?”
“我猜想,那位谢大人那日应该是故意那么说的。如此,我们便会以为他同过去几位县令一样,是可拉拢的对象,自是不会为难于他。事实上,我们亦确实信了,包括严大当家在内。
这不,让人顺风顺水地,便抵达了扶风县。我想,那谢大人现在心里,指不定如何嘲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