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不曾想到,待他关上门后,父亲默默点燃一根烟。
他想起厅内的绝密文件袋,与照片上奇形怪状的、狰狞的尸体。
咒灵……
第25章
“不要再追查那件案子了。”小田切敏郎如是道。
小田切敏郎与夏油警视长平级,学生时代,他是夏油的学长,胜任新警视长后,身为前辈的小田切敏郎对他多有提携。
夏油警视长说:“本不是我的案子,不应多关注,可儿子牵扯其中,不能不将事件查得水落石出。”
“再说,本案疑点颇多,绑架犯神田究竟如何从监狱中逃脱的,还没有定论,一日不查清,受害者的安全也无法保证。”
这里的受害人不仅指家入硝子,还有他的儿子夏油杰,若神田故技重施,逃出监狱,报复杰的可能性极大。
小田切敏郎表情不变,倒竖的剑眉诉说他的威严与公正。
“本案已移交专业人士,神田再无逃脱的机会。”
“专业人士?”夏油警视长说,“莫非是公安?”可只有涉及危害国家安全的重大事件,才会惊动公安,只是绑架案罢了,能耐这么大?
小田敏切郎道:“并非。”他说,“你既被调回东京,迟早要接触此类事件,身为警视长,在遇见超自然元素案件时需第一时间将其与普通案件区别,并通知有关部门,如此才能防止次生灾害。”
夏油警视长表情滑稽:“超自然元素案件?前辈,想不到您也会开玩笑啊。”
小田切敏郎推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沉甸甸的文件包摆放在台面左上角,牛皮文件包表面无任何字样,却让夏油警视长不敢掉以轻心。
小田切敏郎道:“看看吧,看完后你就清楚了,切记,内部资料不可留影,不可外传。”
夏油警视长狐疑地打开文件夹,一份份报告、一张张照片静躺在其中。
“XX年XX月XX日,御台场地区出现一级咒灵,代号‘滨海’,疑为人类对海上运动恐惧形成的咒灵,造成4死5重伤……”
“东电职员案社会影响恶劣,东京咒灵密度显著提升……”
“XX案件现场检测到显著残秽,根据咒术委员会反馈,为潜逃在外诅咒师栗坂所为……”
血淋淋的现场照片与冷峻的文字为夏油警视长揭开通往神秘世界的面纱,他想要大吼大叫,想要质问“这是什么”“怎么可能”,可警察工作为他带来的缜密逻辑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案件记录不可能捏造,照片上的现场也非人类可以做到。
且在本州岛乡下时他也不是没听说过类似事件,可在他们那偏僻而淳朴的地方,咒灵就跟鬼故事一样,不过是人传人的小把戏,他就算听了也一笑了之,从未往心里去。
他拿出专业素养,镇定道:“也就是说,犯罪者是诅咒师,他从监狱逃脱是用了相关手段。”
小田切敏郎点头:“正是如此,专业人士反馈他使用了名为‘咒具’的物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该凡人目前已移交咒术委员会。”
“你必须要知道,咒术师跟寻常人之间有巨大差异,这种差异不是体能训练能弥补的,咒术师的诡谲之处颇多,无论是他们远超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还是层出不穷的咒术,都非我们可以招架。”
“你应该看过描述超能力者的电影,他们与超能力者一致。”
夏油警视长:“……”
他问:“咒术师是怎么出现的呢?”
小田切敏郎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虽被前辈拒绝,夏油警视长还是问道:“咒术遗传是靠家中血统,还是别的什么。”
小田切敏郎知道对方的意思,在东京,他接触过不少咒术相关事件,当他年轻时热血沸腾地跟进过几次,一心想要找到真相,然而,等他遇见了第二次、第三次咒术相关的灾难后,小田切敏郎不得不意识到,他们这些普通人对咒灵是毫无杀伤力的,如果想控制受灾范围,最好的选择是联系咒术师。
他对这群人了解不多,知道大多数都有家世传承,只有小部分是野路子出身,忽然觉醒咒力的。
小田切敏郎听说过他跟进的案件,在场所有人都看见夏油杰英雄救美的伟岸背影,根本拦不住。
寻常人只会觉得这孩子有勇有谋,并不深究他为何出现在此,制住比自己大一轮的成年人的原因,可小田切敏郎看后,几乎是第一时间断定,这孩子身上也怀揣着秘密。
大概率与咒术界相关。
他回答道:“绝大多数是靠家系传承,一些则是天生的咒术师。”
“他们眼中的世界与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小田切敏郎看见,他学弟的小手指神经质地颤抖两下,很快就停止了。
“我明白了。”夏油警视长是再合格不过的中年人,情绪藏于腹,嘴巴比最坚硬的龟壳还难撬开,他就坐沙发上的姿势像小田切鞠躬。
“感谢学长指教。”
……
佝偻着背,坐在沙发上,夏油警视长双手交叉,眉头紧蹙,已然陷入回忆,在他出办公室前,小田切敏郎叫住了他:“这话本不该我说。”他端正严肃的前辈如是说道,“咒术师是一条极其辛苦,看不见前途与未来的道路,尤其是觉醒咒术能力,没有家族托底的平民术式,折损率非常高。”
“比我们的职业还高吗?”
“远超。”小田切敏郎说,“恐怕连卧底,存活率都比他们高吧。”
“他们所面对的,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强敌与灾害,在这自然生长的天灾面前,一切谋略都是无用的。”
夏油警视长:“……”他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的指教。”
在这段对话后,他脑海中又插入了多少年前的回忆,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夏油杰会指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问:“父亲,那是什么?”
他与夏油杰的母亲初以为是孩子的恶作剧,可又知道杰并不是那种人,也不是没担心过怨灵附体,日本的都市传说中有太多此类事件,同时也没放下多类医学检查。
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什么都没查出。
杰从小就是个聪敏稳重的孩子,在发现从父母口中得不到什么回答后,很快他沉默了。
已经有多少年了呢,不曾听见相关疑问,难道是他一个人苦苦挣扎在咒术师的世界中吗?
不由抬头看向远处的窗台,台面上摆放着鱼缸,孤零零的鱼在缸中游动,只有水草与鹅卵石与它作伴——封闭的孤独感,说得就是这条鱼吧。
他遍布沟壑的面庞深深地、深深地埋在手心中。
我应该怎么做?
……
父母的纠结夏油杰并不清楚,次日一早,他先去家入硝子家,将大门拍得咚咚咚直响,虽有扰民的嫌疑,还是将睡懒觉的硝子从被窝里薅出来。
硝子一边打哈欠,一边道:“你没事吧,夏油。”这种“你没事吧”类似于“你人没问题吧”“我看你思想很有问题啊”。
“这可是暑假,难得的冗长暑假,一大早就起床锻炼,跟笨蛋一样。”
夏油杰自有正论说服硝子:“身为咒术师,在咒灵面前需有自保之力,我们没有咒具,只能靠空手搏斗。”
“硝子已经能用咒力源源不断地强化躯干,但空有力量不会招式,浪费的余地很大……”
面对这教科书一般的论段,硝子的表情变成“= =”,她伸手捂住耳朵道,“知道知道,一起去吧。”
其实她知道夏油杰说的都对,但……
硝子:好累、好麻烦,说到底锻炼这件事就很像体力笨蛋会做的事。
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对了,你先前说,还有一名同学,也可以看见咒灵对吧。”
夏油杰苦笑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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