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鬼像个唱戏的花旦,就算弱化了男人粗糙的五官,他的脸也不美,鬼的样貌大概和生前的长相挂钩?它比于林丑多了,一点也不对他胃口。
陈鹤年歪过头,他不想看见这样的脸,手正枕在桌子上,忽地,他手腕上的白蛇也滑了下去,不过陈鹤年先一把抓住它,小白惊慌地吐了一口舌头。
“怕什么,又不炖了你。”陈鹤年就在它鳞片上摸了一把,蛇的鳞片紧张地张开了,很凉也很硬,还硌人,不是他喜欢的感觉。
“走吧。”他嫌弃撒了手,小白扭动身体,飞快钻回了自己的窝里。
姜皖刚从洗手间出来,把水往自己衣服上擦,陈鹤年问她:“还有肉么?”
他难得有这份心,一想,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喂过它了。
“冰箱里肯定还有。”姜皖径直走到蛇窝边摸了摸蛇脑袋,“只不过要解冻,要等一等。”
小白高兴地晃起脑袋,姜皖笑了声,走去厨房,陈鹤年抱着臂,无所事事地摇着屁股下坐的椅子腿。
桌上还有几本书,是他之前翻过的姜朝史,左贺从楼上下来,他就把书举起来,说:“你忘记还书了。”
左贺一听,有些困惑,他抬头一看松了口气,“这些书不用还。”他说:“那时见你看得认真,就直接买下了,反正不贵,没准以后要用呢。”
“那这本呢?”陈鹤年转头又拿起一本,“这本你也买了?”
左贺一噎,那本书封上写着:《凶鬼夜缠:纯情公子哪里跑》
“这本不是。”左贺尴尬地说,他的脸都显得不自然了,这本书的名字就有不小的冲击,“不是我买的,是姜皖想要的,我买书的时候,她也在,说你需要就一并买了,已经放了很久了,你那时候没在意。”
姜皖给他选的爱情小说,陈鹤年包装都没撕,哪里知道是这种鬼名字,果然,也只有鬼才看得下去,他气愤地把书丢在一边,一副恨天恨地的眼神,见谁都不顺眼。
左贺的眼睛一直飘忽在陈鹤年皱紧眉头的脸上,但他明显是在犹豫,所以嘴巴没张开。
“有屁就放。”陈鹤年瞪了他一眼。
那左贺就真说了,他摸着脑袋:“我感觉,你有点情绪问题……”
“就是那个……”
“分离焦虑,你现在和这个症状有点像。”左贺说,“你要不要想点别的事?或者做点什么?”
陈鹤年呵呵一笑:“我清楚我要做什么。”
“好吧,那我去做晚饭了。”左贺不想再惹得他不高兴,熟练跑进厨房去了。
“搞点绿豆吧,能降火。”姜皖从厨房探出脑袋,“陈老板想要热的还是冰的?”
“冰的。”陈鹤年回。
姜皖眨了下眼睛:“冰箱里应该有冰块,现在煮能当夜宵吃,我去洗绿豆。”
没一会儿,厨房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烦人,陈鹤年捶了下桌子,他又没说想喝。
“这屋子真热闹啊。”镜中鬼撑着脑袋说,“而且我感觉,你好像还变了点。”
陈鹤年眼刀立即甩过去,它说:“你脸更臭了。”
“这不重要。”镜中鬼悠哉游哉地从上面飘下来,白衣服垫在桌子上,坐在了陈鹤年面前,“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哪里有了问题。”它不怕死的凑到陈鹤年的脸边闻了闻,非常高兴地说:“还是一样香。”
陈鹤年都没抬头看它,它还把自己的脸凑到了他的眼睛底下,“但你身上的味道变了,没有了天然的压制。”
“所以……是它不在了!”
“它难道死了?”
镜中鬼嘻嘻地笑了起来,它觉得自己猜对了:“但你怎么看上去还不高兴?你不是能省一比麻烦么?”
“它怎么死的?因为僵尸么?”
陈鹤年不说话,它却笑得比谁都高兴,越来越来邪,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那我是不是可以……”
镜中鬼兴奋地舔了舔嘴,就连蛇窝里的蛇也探起脑袋来看。
“让我尝一口,怎么样?换只鬼养嘛,其实我也不差的。”镜中鬼笑眯眯说着,还胆大包天地伸手去勾陈鹤年的衣服。
“是么?”陈鹤年终于舍得看它一眼,“这么想吃?”
“是啊是啊。”镜中鬼忙不停点头。
随后,它就听到了一声冷笑,镜中鬼感受到了一股冷冰冰的视线
陈鹤年正阴森森地盯着它,活像个阎王。
“那个……”镜中鬼吞咽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陈鹤年的手在这时候出现在它脑袋后面,不显得多么亲切。
砰的一声——!
它的脑门就砸在了桌子上,陈鹤年用一只手提住了它的脑袋,被死死按着,它试着挣脱,活像条案板上用刀拍着的鱼。
“玩笑!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哪里真惦记着你啊。”镜中鬼连忙说。
“想吃?可以啊。”陈鹤年皮笑肉不笑地说。
“真的?”镜中鬼讶异。
陈鹤年没松手,却说:“张嘴。”
镜中鬼愣了一会儿,这百分之一万是个套,但它还是钻了,听话地把嘴张开,它甚至还是有点兴奋,贼心不死。
事实是,鬼也不能当一个赌徒,它的嘴巴一张也合不上了,陈鹤年将那本历史书狠狠地往它嘴里塞,“吃!给我吃下去!”
“你不是想吃么!”
“错了,我错了。”镜中鬼没有明确的嘴,相当于一本书卡在它的脑袋里,它可以吞,但它要真吞下去了,没准陈鹤年又要把它肚子刨开,叫它把书给吐出来。
镜中鬼怂了,开始痛哭流涕,鬼哭狼嚎。
“干什么呢?饭桌是用来吃饭的,快松手。”正巧,周羡之从楼上走下来,他扫了眼,就一副师父叫徒弟做事的语气。
“是啊,是啊,鬼是不能上桌的,又脏又臭影响食欲,你快放我了吧。”镜中鬼添油加醋。
“滚。”陈鹤年哼了声,终于大发善心地放了它一马,总算脱身的镜中鬼脸都被压平了,捧着自己塌掉的鼻子,灰溜溜地跑回镜子里去了。
“做鬼也蠢,往枪口上撞什么?”周羡之朝着空气指指点点:“还不知道,这里谁是老大啊?”
陈鹤年盯着他,他贴过来,笑眯眯地说:“小年啊,这么多人体体面面聚一次,买点酒喝怎么样?”
“你也滚。”陈鹤年回。
“滚就滚,依你的就是了。”周羡之笼着手走了,但他还是喝到了酒,陈鹤年拒绝了他,他扭头找了左贺,左贺给了他钱,陈鹤年不由恨铁不成钢,想把他脑袋里的筋给拔了,好在左贺做了一桌子他喜欢的菜,所以陈鹤年勉为其难地原谅他这一回。
饭饱之后,周羡之就将买来的一桶酒拿了出来,跟装汽油的塑料桶一样大,他还买了一包花生米,放在菜碟子里,二郎腿一翘张嘴就是满上。
“整一杯?”他看向左贺。
“前辈,我不会喝酒。”左贺说。
周羡之一副受气样:“我请你,你还不喝,什么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
“喝还是不喝?”
“我喝。”左贺妥协了,但他长这么大滴酒不沾,不会喝,握了一杯酒直接一口闷下去,辣得他咳嗽。
周羡之在一旁笑,欺负起年轻人一点不含糊。
左贺真是一杯倒,没过一分钟,酒劲一上来,他就面红耳赤,醉了但不发酒疯,趴在桌子上像是死了。
周羡之觉得没意思,陈鹤年不喝酒,要劝他,他会把酒壶都给砸了。
屋子里就只有一个小姑娘了,这小姑娘都没成年,周羡之还没脸皮厚到这个地步,找个喝酒的人都难,他唉声叹气,弄得陈鹤年烦了,朝他椅子上踹了一脚。
“前辈,我千杯不醉,陪你喝一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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