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陈鹤年抬高了音量,很有气势:“二十万,弄得我花了全部积蓄才把店子修好!”
“还有,这么久的时间也没人管它,我养着它,利息也得翻倍,所以是四十万。”
陈鹤年朝他伸出手:“你得赔完钱才可以把镜子拿走。”
左贺这下就有点难办了,他口袋空空如也,如实说:“既然是它闯的祸,自然要赔的,只是我现在没这么多钱。”
“等我禀告山门,一定会还清的。”
“那不行。”陈鹤年说:“我要是镜子也没了,钱也没到手,我不就亏死了。”
“我绝不骗你。”左贺立即说:“我可以发誓。”
“不,我不要你发誓。”陈鹤年说:“我这有一个解决办法。”
“你说。”
“我那店里还缺一个伙计,你来帮我做事,打工还钱,等够了,你就可以把镜子赎回去。”
陈鹤年又笑了:“我们要干的活儿没什么区别,在我身边可少不了你历练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左贺想了想,“我答应你。” 说完,他又严肃地拧起眉,“只是,我帮你做事,不该做的我不会做。”
不等陈鹤年接话,姜皖先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直拍自己大腿根,弯着腰指着左贺说:“你们那里的人都和你一样么?”
“老天奶啊!这你也信,就他那个破店……”
陈鹤年回头瞪了她一眼:“笑个屁,赶紧走。”随后,他就将箱子丢到了左贺的怀里,“拿稳了,里面可都是宝贝。”
左贺给他提着箱子,看向他手心:“你那罗盘……”
陈鹤年扭了扭手腕,有点烦了:“闭嘴,别又想打它的主意。”
左贺摇头:“我只是好奇,这罗盘做工精细,我在山上都没见过这样精巧的。”
陈鹤年不吭声了。
姜皖又哈哈笑了起来。
这雨又不停,身上冷,还饿,左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干饼给两人垫了垫肚子,陈鹤年跟着指针转,爬了一座山又一座,人都累了。
这蛇忒能跑了。
到了早上太阳都冒出来了,陈鹤年才从那地里泥巴上看到蛇的痕迹,没被雨水重刷过的。
走了很长一段路,他们看见的是障气重叠的山谷,走进去几乎什么也没看不清,所幸,陈鹤年罗盘没有被干扰,找准一条方向,到了一处洞口,那条蛇穿过了一条狭窄的甬道。
三人胆大地穿过去,阴冷的洞穴什么也没有,走到尽头,眼前便豁然开朗。
现在他们脚踩的地方风清日朗,石头对面是平地,粉红的一片装满了眼睛,那是大片的桃花,至少有上百棵,还开得正好,地上没有潮湿的痕迹,掉在地上的花瓣都是干净的,很美。
美得叫人觉得心惊。
左贺有些惊讶:“原来真有桃花源。”
陈鹤年说:“有个屁。”
“现在是七月。”
七月,开个屁的桃花。
走近,那些桃树上还挂着铃铛,他们一靠近,铃铛就自己响了起来,没有风,不是邪就是祟。
姜皖直接上前拽了个铃铛下来,一敲,她就立马松了手,里面有只虫,硬壳的,长得还有点像知了。
罗盘的指针还在前头,陈鹤年说:“不管了,先过去。”
那些铃铛声吵到了他,他们加快走了几步,桃树只种在边缘的地方,穿过桃林就看见了梯田,只是刚才的味道更浓郁了,不是花香,而是别的香气。
“等等……”左贺突然开口,他的声音都有些发虚,“香有问题。”
“别闻。”他刚说完,人就摇摇晃晃地倒下了,软绵绵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还好他是抱着箱子倒下的,陈鹤年这才放心,他正要去看左贺的情况,就听见了脚步声,很清脆的,所以他没动,扭头和姜皖对视了一眼。
“啊……”姜皖立即叫出了声,她捂着胸口,话音好生痛苦,低着头,眼睛却在偷偷往周围瞟,“有毒,我……我好像要死了。”
然后,她啪的一下,就倒在陈鹤年的脚边,僵直得像具尸体。
陈鹤年啧了声,姜皖这一倒,直接占了他躺下的位置,他嫌弃地瞥了一眼,站在两人前面,有大鬼的庇佑他并没有被这香味所害,但这个时候,他也该晕倒才行。
陈鹤年听到脚步声已经停止了,他就用手捂着头,咳嗽了两声,眼睛抽空在地上给自己挑位置,这草地也有土,他还是有点嫌弃的,这就这样站着“晕”了好一会儿,直到挪到了一个顺心的地儿,才缓缓坐下,用手枕着脑袋,趴在地上去了。
“好毒。”
他说。
第44章 桃花源(一) 劫财还是戒色? ……
慢吞吞地从矮树墩下面晃过来两道影子, 个子不高不矮,小声地走到陈鹤年他们附近,没有靠太近。
“咯个是外头儿的人啊?”听声音是两个姑娘, 正在少年年纪。
“王麻子去叫阿奶了,咱们过来先瞧一瞧。”
“翠翠,好奇怪哦,那穿的是么子?”她们歪头晃脑地,身上还有什么东西铃铃地响,说出来的话是地方口音,不难听。
“外头儿的人都是这样子么?”
“是嘞。”叫翠翠的那个胆子更大,她直接走到了陈鹤年的跟前,蹲下来去看。
“你莫挨。”同伴赶紧说。
“我不用怕。”翠翠笑着说:“你快看嘞。”
她指着陈鹤年:“这个好俏。”
又一指:“那个也不错, 一个个长得都好称头哦。”
同伴撇撇嘴:“别昏头咯,现在咋搞?”
翠翠打趣地回:“你觉得哪个称头,就把哪个扛回去做男人,反正你也到年纪了。”
“咋个可能!”另一个姑娘叫出声,她有点羞,倒不是嫌弃地上的人:“做梦哩!”
翠翠说:“梦还做不得嘞?”
“梦是能做的。”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她们嘻嘻笑了起来。
“我们也是运气好。”翠翠看着地上闭着眼睛的男人,明明每个人都有鼻子有眼,怎么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呢?和寨子里的男人不一样, 他一个男的,长得可白了, 睫毛长鼻子翘,那嘴巴还薄,漂亮的嘞!
翠翠长这么大还没碰过这样水灵的男人,她伸出手, 想去摸一摸,结果那看上去不省人事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她被吓到了,顿时抽了口气。
“你要耍流氓?”这小姑娘的一举一动陈鹤年都知道,他也没什么大反应,就用眼睛盯着这个姑娘。
翠翠顿时喊叫了一声,她手伸进腰间的小花包里,人往后倒,手掏出了东西往前撒。
一手掌的粉末全都朝陈鹤年撒了过去。
翠翠撒完粉,陈鹤年当然是立马用手挡住了脸,这是桃花磨成的粉末,跟桃树林是一个味儿,有点香,粉末吸进鼻子里还有点呛人,但总体没什么危害,他扇了扇风,慢悠悠地爬起来。
翠翠看见和河底黑石头一样的眼睛沾满了桃花粉,是黑天上粉色的星星,他的眼睛更漂亮,小姑娘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傻愣愣地呆在那里。
“翠翠!”另一个姑娘赶紧跑到翠翠旁边,把她扶了起来,那姑娘紧张地对陈鹤年说:“你你你——你为什么没晕过去?”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陈鹤年反问。
他可比这姑娘高多了,她们不得不仰起脑袋去看。
“那算你厉害!”小姑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鼓起气势,凶巴巴地说:“但你给我等着,等阿奶来,给你点颜色看!”
翠翠拉了拉身边的同伴,想叫她先别这么凶。
谁知,地上的人又醒了一个。
“你们讲不讲理?我们可什么都还没做呢。”右边的姜皖也睁开了眼,她笑着说:“倒是我们的人被你们弄晕,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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