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树都成了发焦的断根,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地上的灰烬并不明显。
“是雷。”陈鹤年说,“更是劫。”
天上的雷劈在山上,这是个雷坑,范围很大,不是一般的雷,也不只劈了一道,在山背下还有两个坑,深浅不一,顶上的威力最大。
天上一共落下了三道雷,那些山里的动物修炼想要成精成仙,免不了渡劫。
“蛇应劫成蛟。”姜皖说,“你们觉得,这蛇渡劫成功了么?”
“没有。”左贺说,“若是成功,这里应当有褪去的蛇皮。”
“万一被人给捡走了呢?”姜皖说:“这村子里的人一定会上这座山捕蛇。”
“无关紧要。”陈鹤年说,“若是有蛇成蛟,这块土地的风水就不会衰得像被刨了祖坟,蛇渡劫不成蛟,便会修为散尽,魂飞魄散。”
“没准,正是因为这样,才不得不待在那杨家人的肚子里。”
姜皖问:“那它为什么还要你的肚子?”
陈鹤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姜皖耸耸肩,知道是自己多嘴了,这个问题就是个废话,要是附近出现了一个更好的容器,那蛇还需要犹豫么?
姜皖说:“但昨晚那条蛇,影子是条四脚蛇,那可不像是被雷劈过的样子,也许是这条蛇死后留下的诅咒,不然你怎么只被看了一眼,就中了邪?”
陈鹤年说:“你在这村子里有没有看见过别的怀孕的男人。”
“没有。”左贺说,“但我也没有见过这里的所有人。”
“那就挨个看。”陈鹤年站在山顶往下眺望,能看见散落的屋檐,“要弄清楚,是整个村子都倒霉,还是那一家人在倒霉。”
“这简单啊,交给我就好了。”姜皖轻轻一笑,手指眉心,双眼顿时闪过一道红芒,念起咒:“煞之眼为我之眼。”
“煞心同心,共通五识。”
“阿姐——起!”
姜皖气场一遍,语毕,周围就传出一声鬼魂的长吟,有一道黑影遁入地中。
控鬼,自然也能见鬼所见,那村子里的人能避着人,可躲不过鬼魅的眼睛。
姜皖笑道:“阿姐,会告诉我答案的。”
左贺上前一步,问道:“那是……黑煞。”
“你能控制黑煞?”
他接下来这句语气有些冷。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没用什么歪门邪道。”姜皖说,矛头一转直指陈鹤年:“他身上的才是真稀奇,你知道他身上的是什么东西么?”
左贺摇头:“不清楚,似乎很强。”
姜皖说:“那可是真正的大鬼,可这样的鬼似乎还很听他说话,不然怎么会说,他全身上下都是宝贝呢?你们做道士的不是有火眼金睛么?看出来什么了么?”
陈鹤年哼了口气,他知道姜皖是故意的,但是她太直接了。
而左贺的回答更是直接。
他平静地说:“太阴之体,确实世间罕有。”
姜皖也没想到他应得这什么快,左贺说:“你刚刚是在试探我么?”
姜皖点头:“是啊。”
左贺神情未变,对陈鹤年说:“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说完,他黝黑的眼眸正与陈鹤年直直对视。
左贺说:“我虽算不出那只邪祟,但太阴这样奇特的命数在下还算了解,我师父说,太阴之体所在之地,邪祟丛生,所以我下山便跟着那些前辈来了这一带。”
“太阴之体,命数奇贵,相见之后,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他背挺得很直,说话也有力:“我了解一点关于你的处境,有很多人对你的存在不太友好,但你长相不丑陋,心性不嗜血,我下山历练是为了除邪,你不是邪,我与你便不会有别的瓜葛。”
“你是我的雇主,解决掉蛇分道扬镳便是,我也不会对外透露你的消息。”
第39章 男孕诡事(四) 蛇头还在往外吐着信子……
这世上还有不觊觎太阴之体的人?
也许真有, 左贺其人,看上去阳刚之气颇盛,或许他所从正阳之法对陈鹤年这样的至阴之人不感兴趣, 可漂亮话谁不会说,又不是将自己的心给挖出来亮在他眼前。
“说这些不够。”陈鹤年说:“我要你起誓。”
“可以。”左贺没有犹豫,两指一并就铿铿锵锵地对天发起了誓言:“我左贺,南派传人,戒律山弟子,此行下山绝不觊觎太阴之体为自己所谋利益,若有违背,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 他眼睛一转,看向陈鹤年,“现在,可以安心了么?”
陈鹤年淡淡一笑:“你是个爽快人,很好。”
道士发真言咒,违背诺言可是真的要被雷劈的,左贺这轻飘飘一句,誓言就已经成立,他看重的是除蛇, 除了那条蛇,尸体交给他们山门的负责人就能给他历练上记下一笔。
三人站在山头, 山脚下的人瞧不见他们,但他们可以看见那些石头垫起来的水泥房,黑煞的身躯雾蒙蒙的,正极快地穿梭过每一个房子, 它发出的声音如同阵阵风啸,使得温度都冷了三分。
而头顶已经有黑云冒了出来,近日阴雨绵绵,洒得人心烦意乱。
“要下雨了。”姜皖说,“下山去吧。”她掏了掏耳朵,“阿姐差不多查完了,这村子里只有杨大力一家出现了男人怀孕的现象。”
“倒霉的人自然有倒霉之处,杨家人身上自然会有答案。”
姜皖走了一步又不动了,朝陈鹤年一指:“你这肚子还是应该揣上点什么东西。”
陈鹤年露出不太赞同的眼神,还有点怒。
左贺没听懂:“什么意思?”
姜皖哈哈一笑:“那杨家人之前说过,他们就想等着他大着肚子无路可去,只能求他们帮忙。”
杨大力的儿子怀了孕,他们悄悄掰开窗户口的石头为的是什么?蛇不会贸然跨过石灰圈,但是窗户漏了一个口子,说明他们希望那条蛇进陈鹤年所在的房间。
杨家人目的就是要让陈鹤年被蛇看上,怀上蛇胎。
他们三人下了山,从山脚走进村子里的小道,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天一暗,地上的草,路边的野叶子都成了晦气的黑色,陈鹤年低着头,胳膊架在两人的肩膀上,被人扶着走。
这村子里的人已经收拾东西在屋檐下避雨,陈鹤年三人走来,他们的眼睛也盯过来,目光一致,没有人动,只是看着。
这条山路很长,唯一能出去的方法是村外面的客车,而外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些杨家人的眼皮下,这样的同姓村会格外默契,更容易藏住秘密。
“我哥哥他身体不舒服!”姜皖冲左右喊道:“他一直在吐!人都要昏过去了,你们能不能来帮帮忙?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我哥哥?”
她喊完,屋檐下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手上的胶手套没摘,还带有蛇的血,朝他们走了过去。
“快恁到杨娟她家里剋!”有个妇女开了口,嘴里说的家乡话,手一挥,村子里的人就一起围上来,一条小道被人堵住,成了密不透风的人墙,陈鹤年闭着眼睛,他能听见很多人的呼吸声,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杀蛇杀多了的人,身上的气味儿洗不掉。
陈鹤年此时不需要说话,他扮成失去意识的人偶,混杂的人气让他鼻子有点遭罪,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看着确实有些痛苦。
村里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接将他们推搡着送回了杨大力的院子。
院子门是打开的,人群匆匆挤进去,喊声已经让杨娟从房子里赶了出来。
“咋了?”杨娟问,看了一眼乡亲,眼睛才放到陈鹤年身上,“真的应验了?”
“是啊!”姜皖回:“我哥哥他——”
她声音既慌张又急,抬着头,话没有说完,就先看见杨娟脸上快藏不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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