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就总觉得萧寒锦只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什么秀才功名在他们眼里都不够看,陵阳县虽是县城,但几乎每村每镇都有书堂书院,一匾额掉下来,不知要砸死多少秀才!
可谁知道他居然能哄得县令开心,也能讨得御史大人看重,竟真是要不如他了!
管家卑躬屈膝,咬了咬牙,小心翼翼提议:“老爷,不如……咱们去萧家如何?”
“你是叫我我讨好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曹成大怒,“放肆!简直放肆!凭他也配叫本老爷亲自去讨好!”
“老爷您听我说,如今萧家得势已成定局,即便没有御史大人,还有县令在前,您就算再不愿意,总得看清形势啊!”管家苦心说着,他们老爷这脑子转得实在是慢,他不得不说得更透彻些。
曹成像是被掐住脖颈的鸭子,嗫喏别扭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先前私下闹的不好看,他总觉得萧寒锦已经知道是他们做的,若是再上赶着去,岂非是把自己送上门叫对方侮辱?
何况,他不确定萧寒锦会不会愿意帮助他,若是不愿意,还把这事捅到县令那,他这条命是要还不要?
再者如果被其他商户知晓,怕是很快就要把他踢出五大商户的行列,若是对曹家群攻,他未必能扛得住。
管家虽然年事已高,却也能看清他眼底的犹疑和胆怯,他忍不住叹息,这样的胆量,竟还能和别人串通欺负人,真是不容易。
“你备些东西,不许弄太好的,咱们悄悄去——不行不行,还是去递帖子约在荷叶轩见吧。”曹成说道。
“是,我这就我办。”管家佝偻着身躯默默退出去了。
他哪里敢真弄些不好的送礼,怕是人家瞧见礼物不真诚,就连谈都不跟他们谈的。
另一边。
萧寒锦看着曹家递来的帖子,随手就丢在旁边了,这要是给他下个套,再陷害他杀了人,恰好御史大人在这里,他是活不活了?
“主子,曹管家说知道您可能不会看请帖,让我告诉您,是想约您明日晌午到荷叶轩浅聊。”阿祥低声说着。
“荷叶轩?”萧寒锦挑眉。
这就值得思索了,荷叶轩可是蒋亦疏的地盘,再往大了说,是县令罩着的地方,如果曹成真想在荷叶轩动手脚,那可是要得罪县令的。
这些商户都明白民不与官斗的道理,曹成应当是不敢做什么的。
“我知道了。”他说道。
既然是在荷叶轩,那就有去的必要了。
这段时间,因为万曾文的到来,陵阳县一直安静异常,人都是耐不住寂寞、喜欢热闹的性子,忍了几日就开始如往常一样活跃了。
因此萧寒锦去荷叶轩赴约,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只会觉得萧寒锦是去找蒋亦疏了,两人关系好是整个陵阳县都知晓的。
曹成在雅间内等的心急如焚,他不停踱步,语气也有些焦躁:“他会来吗?这小子竟敢这样不给面子,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
管家满脸平静:“就算不会来,您也得等着。”
如今倒是只有个“长辈”的优势能压着对方了,若是连这次机会都不能把握住,他家老爷怕是要被其他商户给坑死,他来年死后,如何能面对去世的老太爷?
曹成不再说话,但依旧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怕萧寒锦来,也怕他不来。
渐渐,就连曹管家也有些着急时,萧寒锦来了。
“萧东家!”曹管家立刻站起身迎接,宛若被风干皱巴的脸上堆起笑,“萧东家既然来了,就命人上菜吧?”
“不用。”萧寒锦拒绝,“曹老爷应当不是想与我吃饭才叫我来的,若有事便直说,不要浪费碧彼此的时间。”
他边说边坐到桌前,静等着听曹成要和他说的话,就见曹成老脸上写满了不悦,被曹管家催促时还隐隐带着些委屈。
萧寒锦微微挑眉,这倒是有点意思。
曹成清咳一声坐到他对面,无论如何,他都得做出上位者的姿态来,即便他是来求人的!
“曹老爷,就话就直说,晚辈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听你唉声叹息,夫郎先前受了惊吓,一直在静养着呢。”萧寒锦微笑。
曹成咬牙,他就说怎么会这么好心来赴宴,原是在这里等着他!
可他既然已经坐到这里,就不能不给些好处。
萧寒锦嘴上说着着急,动作却半点不着急,他慢悠悠捏着茶杯晃了晃,茶香清冽,他也只有闻闻的兴致。
“本老爷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曹成开口了,“但左不过就是其他家,我没有插手那事,你也休要与我泼脏水!”
“我还未说什么,曹老爷便这样急了?”萧寒锦故作惊讶,饶是看他身侧跟着的老管家,就知道曹成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且虽一进来曹成就满脸不愿,可他是老爷,若他真不愿,谁又能勉强他?
若那事曹家当真不曾参与,他也不会做的太难看,只是无论做没做,以曹成的脾性,想必是头个要提出给他下马威的。
如今来找他,怕是也听了管家的分析,不得已来找他,想让他帮着和御史大人说情,好以此来稳固曹家的地位和金钱。
旁的不说,这老管家倒是不错的。
曹成被他这话说的反而冷静下来,他嗤笑一声,隐隐带着自嘲:“若不是事发突然,我也绝不会来寻你,我只想知道,你究竟许了御史多少好处?让他这样轻轻放过你。”
“曹老爷大概有所误会。”萧寒锦对上他眼睛,淡声道,“世间商户并非如你们所想,只会做阴阳账,就不能有安分守己做生意养家的老实人吗?”
分明是十分平平无奇的话,却叫曹管家佝偻的身躯一震,若是今日他跟随的是这样明事理的人,曹家也不至于要和其他商户结伴。
曹成眼神骤然一散,出神喃喃自语:“养家糊口的老实人吗?”
“世间事从不能投机取巧,即便能得一时痛快,来日也要在他处还回来。”萧寒锦站起身,“话已至此,晚辈告辞。”
若今日只有曹成他断不会说这番话,但看到那位曹管家,就知道曹成是能被拘束住的,不敢造次的人。
他虽不是什么善人,也瞧不惯这些商户的风气,但曹成到底不曾对萧家动手,当初吓唬江以宁的事也不是他所做,口头上的好意他还是愿意给的。
曹成想破头都没想到萧家的账目是真的没有问题,他都这样震惊,若是被其他商户知晓,怕是要气死。
“曹伯,如今我们还能怎么办?”曹成是真心想知道,该如何破除现下的困境了。
“为今之计,老爷确实需要再去找御史大人一趟,只是要先去找县令陈情,上交一半家产做为赈灾款,以此求得原谅。”曹管家说道。
这是最有效、最能保命的法子。
否则若是真被查到,御史大人上报朝廷,天子震怒也就瞬息之间,怕是整个曹家都要遭罪。
可要曹成交出一半家产,那才是真的要割他的肉,几万两都是少的,少说得十万两打底,这要他如何舍得?
“老爷,您也该为家里少爷小姐们思量,他们还年轻,不能被家中的事连累!”曹管家沉声说着。
提到孩子,曹成犹如被一道惊雷脾性,他大手一挥:“你立刻去清点,我们晚上就去县令府!”
“是!”
萧寒锦没收那些东西,匆匆去,匆匆回,神速的很。
小瞎子还在和像鸭子的雁子斗争着,听到他脚步,立刻扭头:“可还好?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曹成虽愚蠢,但身边人着实聪慧。”萧寒锦快步走向他,低头就瞧见那鸭子绣的差不多了,想着回头得找木匠做画框了,“不过,为什么要绣大雁,你喜欢?”
要是喜欢,他回头就找猎户打几只养着玩。
小瞎子摇头,羞涩又大胆道:“大雁象征着忠贞,寻常人家提亲总是要随大雁的,我也想送你大雁,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绣给你看,挂到堂屋内好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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