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火速站起身,转了出去。
蓝渠完全来不及阻拦,他顺着宋韵宸离开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贵宾厅内,两个男人一同来用餐。
文林凯和范寻竟正好又凑在一起。
不仅宋韵宸,连蓝渠都产生了些许狐疑,这俩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他是晓得的,文家的太子也算眼高于顶,除了傅越时,旁的人哪里放在眼里过,更确切地说,他对傅越时有多痴迷,就对旁人有多不屑,只不过文林凯会装,因而在外人眼里总是个金玉其外,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蓝渠心有余悸地想起那次旧金山的大雨,文林凯在雨里追着他们跟了半路,丝毫不顾那平时处心积虑经营的优雅形象。
到最后,傅越时不让他停车,他们都开出去好远了,还能看到文林凯站在后面,眼里满是血丝,瞪着反光镜的样子跟个恶鬼似的。
某一瞬间,蓝渠甚至怀疑文林凯会冲到他们车前,逼傅越时停下,毕竟他文太子身价高贵,蓝渠不敢磕他碰他,可傅越时呢,如果当时驾驶盘在傅越时手里,傅越时说不定真的会一脚油门撞上去。
而文林凯大概会爱死了这样的结局。
蓝渠乱糟糟地臆想着。
这些有钱人,可真是疯啊……
太怪了,他从傅越时才十岁出头时就跟着他了,当年他怎么没看出文家少爷这种疯癫的苗头呢?
蓝渠忽而有些担忧地看向宋韵宸的背影。
这事他不敢乱说,不然恐怕真要被傅越时削了脑袋。只希望他们这位少夫人不要受欺负就好了。
他觉得宋韵宸有时候就是心太好了,以前他给傅越时送文件到家里,宋韵宸总会留他喝杯热茶,还会送点烤好的小饼干让他带回去当夜宵。
谁的心不是肉做的,这样的性格,谁不喜欢?可有时候这人呀,就是越心肠软,反而也越容易遭受不公。
蓝渠忆起往事,不胜唏嘘,轻轻叹了口气。
第64章 想让你多陪陪我
另一边,宋韵宸已经跟上了文林凯和范寻。
他如同真的只是和对方巧遇一般,自然地提起:“两位也来晚餐,不如一起?”
文林凯:“当然好,宋先生愿意加入,我们求之不得。”
文林凯点了一份三分熟的牛排,看着几乎跟生的没两样,一刀切下去全是血丝。
宋韵宸吃全熟的。
“今天兴致好,大家难得聚聚,开瓶酒吧。”
宋韵宸没意见。
文林凯做主,叫服务生开了瓶年份悠远的红酒,是某个只在他们圈子里供货的私人酒庄珍藏精品,市面上早已绝版。
宋韵宸一听便知这瓶酒不便宜,但文少爷非要挥金如土,他也没必要阻拦。
酒来了,范寻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品酒时颇为小心翼翼,毕竟每一口都是在喝金子。
宋韵宸和文林凯倒是面色如常。
范寻夸:“这酒真不错,回头我也想买两瓶带下船。”
宋韵宸:“你在外面恐怕买不到,不过文少爷大概有路子可以订?”
文林凯随口道:“再订恐怕是不行了,我家酒窖里还剩几瓶,一直剩着没喝,范先生喜欢,我叫人送你就是了。”
范寻一脸尴尬:“原来是我没见过世面了。”
他和傅旖茜谈了快两年,没见过除傅旖茜以外的傅家人,也更是从未见过文林凯这等人物。
他心里是知道的,他就是个打工的,靠职业伪装得光鲜亮丽,但到底不属于那个阶层。
但他可悲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承认。
他贸然向傅旖茜求婚时以为自己终于摸到了入场券,可惜结果还是枉然。
范寻手上的叉子划向充满血的牛排,不小心用力过猛,在盘子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撕扯声。
他停下手,看着宋韵宸,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道:“我倒不知道你和傅总还有这么一段过往。”他苦笑了一下,“之前还当文先生跟我们开玩笑呢,没想到是真的。”
文林凯在边上说:“毕竟是陈年旧事了,你不知道也正常,你看这船上人来人往的,若非特意去查,谁还记得傅哥结过婚这事?你不如问问他们十年前的金融危机是由什么引起的。”
宋韵宸喝了口红酒,微微一笑:“我倒是还记得文先生和文老爷子,当年感恩节专程给了我们一只活蹦乱跳的火鸡,那天傅越时在罗马出差,我急急忙忙地打电话叫他回来处理那只我搞不定的鸡,傅越时没辙,只好匆匆改签回家了。我们俩最后弄得一头毛,才把那只火鸡从床底下抓出来,现在想想,倒是托老爷子的福让我们团圆热闹地过上了感恩节,我真得谢谢他。”
文林凯表情一僵:“我爷爷都不在了,还是宋先生记忆力好。”
范寻突然站起身:“我吃完了,你们慢慢聊吧。”
宋韵宸注意到范寻今天全程都不太自在。
“怎么了?这么着急?”
“你们的家事,我也插不进话,就不扫两位的兴了。”范寻生硬地答。
“你等等。”宋韵宸喊住他,“我还有事想问你。”
范寻只好又坐了下来。
“范先生,之前传出傅小姐抛下未婚夫私奔的事,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寻面色一僵。
“你别怪我冒犯,我实在无意戳人伤疤,但你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傅小姐生死不明,我是不得不问了。”
“她既不爱你,要与人私奔,那她真正的情人是谁?”
范寻撑着桌面的手微微发抖:“我不知道!”
宋韵宸见他反应不似作伪,心中惊讶:“你不知道?”
范寻有些情绪激动:“我说了我不知道,否则我至于坐在这里吗!她那天突然跟我说,嫌我穷,家里也不可能同意她跟我结婚,紧接着说消失就消失了,我找都不找到她人,我也是上周才莫名其妙收到她的请帖和船票的。”
“那你上船以后呢,跟她见面以后呢?有没有单独接触过?”
范寻目光闪了闪:“我试图约她谈,但还没找到机会……”
文林凯温声补充道:“是我一直在阻拦。”
“毕竟这么多贵客在,真闹起来了不好看。我生怕范寻失控,所以尽力开解他。”
宋韵宸很莫名其妙:“文少爷,又不是你家的人,你管那么多干嘛?”
“傅家和文家亲如手足,傅哥就像我的兄弟,他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不管?”
文林凯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话里却显出一种暗藏的敌意来。
宋韵宸莫名感觉文林凯竟像是在针对自己。
那意思就好像,他文林凯和傅越时才是一家人,宋韵宸反而是个外人一样。
可文家从前和傅家交往频繁也是事实,宋韵宸一时也挑不出他这话的错处。
宋韵宸眯了眯眼,转向范寻:“那你恨过她吗?”
-
傅越时傍晚时才醒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药的缘故,傅越时感到有些头脑昏沉,身体酸痛。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遥远的、规律的海浪起伏着,示意轮船仍平稳地向着终点前行。
他在一片黑暗中直起身,长久地未动。
完全失去意识这么长时间对他来说也实属罕见。
他感到难得地反应迟钝,就像病毒导致大脑与身体失去了部分连接一般,指令得过三秒才能传达到躯干。
他从未曾与宋韵宸提起过,几乎整整一个月,他都完全没有过一次完整的、超过三小时以上的睡眠。
蓝渠或许以为他是没时间休息,但他其实并不认为这是近期操劳太过,或者忙于白石事务的缘故。
这一个月,他时常感觉到那种若隐若现的,神经活跃,但身体却不配合的错觉,在此刻这种感觉尤为清晰。
他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就像他至今仍未查出自己究竟如何重活一遭,似乎真喃楓的只能归结于玄学。
傅越时揉了揉鼻梁,放下手时,表情已变得很冷静,整个人像一座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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