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可真难哄
洗手间外的小赵能听到付越在说话。
但隔着一扇门,她不太能分辨具体对方在说什么,听语气挺像是在道歉。
她默默想,这人果然是把老大惹恼了吧?
现在这是在干嘛?负荆请罪吗?
小赵想更听清对话的具体内容,几乎都要把耳朵贴到洗手间外的门板上。
谁知接下来,里面突然就没声了。
小赵在外纠结了下,最终还是没进去。
毕竟老大也在里面,她可不敢随便冒犯。
奇怪的是,她在外面等了老半天,也没见那两个人出来。
这么长时间,老大和付越在干啥呢?总不见得在厕所间干瞪眼比大小吧?
小赵都快好奇死了,她抓耳挠腮地站在原地,但迫于平时宋韵宸的“淫威”,又不敢轻易闯进去打搅对方。
她又等了许久,还是没声,也没人出来。
小赵有点失望。
她还有活儿要干,总不能等到地老天荒,只好自己先走了。
洗手间里面宋韵宸像块木头一样站着,他茫然了很长时间。
后知后觉地感到许多难以言喻的繁杂思绪交织在胸口。
其中占比最多的,大约是惊诧——
傅越时居然也会说人话。
傅越时说完几句话,就停了下来。
傅越时说那些话的时候似乎很认真。
他好像正努力地,使宋韵宸不再生气。
宋韵宸很想继续听。
于是宋韵宸本来都到嘴边的解释又咽回去。
只因他有点不愿告诉傅越时,自己早就不生气了。
没有因为弄坏的电脑怪他,也没想过傅越时会给他买花、陪他加班。
宋韵宸是要求很低的人。
嘴上说傅越时不好,其实并没有真的这么觉得。
傅越时曾经也是他一个人的救世主。
当初结婚后为他是认真想对傅越时好一辈子,也做好了忍受他缺点的准备,否则如果他真的不满意,完全可以像劝说钟夫人那样,要求离婚,或者运用法律保护自己。
因为总是受着傅越时的庇护和金钱上的好处,他没法说出口,像这世间所有凡庸的俗人那样,真诚地崇拜着、相信着傅越时。
宋韵宸想,他这辈子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没见过傅越时现在这副姿态。
他感到新鲜、心脏激动、血流加速,甚至有点兴奋。
他想,自己会起这样的念头实在有些过分,毕竟他以前都根本不敢臆想自己说一不二的丈夫会朝自己低头。
傅越时的温柔于他是一种奢侈过头的礼物。
他可能是想要的,但他不习惯于向傅越时提出需求,只能等傅越时主动给予。
但现在,这感觉就像这份礼物突如其来地砸在了他头上。
属实让他有些意外。
同时也让他心理上产生了某种很奇异的爽感。
宋韵宸克制地不表现出来,这一刻他甚至贪心地试图得到更多。
紧接着……
他发现自己的某个身体部位好像不怎么争气,直接不听话地违背了主人的意愿。
“……”
他妈的,怎么会这样。
实在没忍住,宋韵宸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宋韵宸脸色微红,连连后退。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许是憋得太久了,竟被傅越时轻轻碰了这么一下,就十分丢人地……起了些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韵宸觉得异常丢脸,甚至想伸手捂住自己的档。
但那样简直太欲盖弥彰了。
所幸他今天穿得西裤是黑色的,也没有很紧,他只希望傅越时未曾注意到。
傅越时的注意力确实不在那里,因宋韵宸的神情感到些许困惑。
他的妻子……好像并没有变得平静或高兴,反而更生气了。
喃楓 傅越时蹙起眉。
见傅越时又要上前,宋韵宸实在不想引起尴尬,跟躲着他似的,后退一步,背抵着墙,故意硬声硬气地道:“你离我远点。”
傅越时神色一怔,停了下来。
宋韵宸一直呆在洗手间没出去,当然是因为他这样顶着帐篷,根本没法见人。
他抱着膝盖蹲在洗手间角落的地上,头挨着腿,如同一颗土生土长结构坚固的蘑菇。
傅越时十分不解地看他维持这个姿势许久,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宋韵宸被他亲完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困扰。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傲慢说出“这世上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的傅越时难得地毫无头绪。
他大约真的过于缺乏平复自己妻子怒火的经验,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了。
宋韵宸脑袋摆在臂弯,闷闷地道:“别管我,你让我冷静一会儿。”
傅越时:“好。”
他重生回来看到付越四十八页空白没写的论文时都没有这么为难。
宋韵宸真实地自闭了老半天。
傅越时在一边,如他所言没再打扰宋韵宸,只是也没离开。
许是傅越时天生气场强大,无人质疑,因而令他此刻的不知所措看起来不太明显。
几分钟后,宋韵宸终于从一只缩成一团的蘑菇变回了人样,慢慢地站起来。
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走吧。”
宋韵宸没回头,便听傅越时在他身后十分无奈地轻叹了声:“你现在可真难哄。”
正要出门的宋韵宸脚步一僵,瞳孔缩了缩。
他想,这已是再明显不过的摊牌了。
傅越时强调的词是“你现在”。
付越以前不认识宋韵宸,这话是以傅越时本人的身份说的。
他似乎已经不屑于再假装一个与宋韵宸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了,虽然他本来装得也足够差劲敷衍。
傅越时为何此时强调,大约他表达的意思是——
刚才那句“别生气”和那个蜻蜓点水的亲吻,都是“傅越时”给他的。
而不是付越。
宋韵宸觉得自己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失序,乱了节奏。
他侧过头,不看身后的傅越时,逃避似地沉默着。
到现在他还没叫过一声对方真正的名字,两个人互相打着太极,你来我往,纸糊的一层窗,早就千疮百孔了,但就是摇摇欲坠没有捅破。
宋韵宸心里一直留存的那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
我究竟该怎么面对他呢?
从承认他是傅越时的那刻,傅越时的身份就是他的丈夫。
严格意义上来,他们并没有离过婚,但傅越时去世,婚姻关系自然而然失效了。
他们的关系本应是一场毫无回旋余地的终止,寻常人分手还能复合,但他们不会。
他们之间只是完全断裂了,留下其后漫长的、空白的时间。
这世上没有前人为他解答这样的千古难题,宋韵宸毫无办法。
让他像以前那样对傅越时百依百顺?
宋韵宸早就不做他老婆了,这当然是没有道理的。
可换一种方式,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
宋韵宸之前或许想过,但现在、从几分钟前那个出乎意料的吻开始,他自认再也做不到了。
他不知道傅越时为什么会不打招呼地亲他,大概和从前一样,只不过一时兴起,像逗弄小宠物那样,没什么别的。
傅越时动作不重,给宋韵宸留了逃脱的余地。
但后来是宋韵宸自己没推开。
这一刻他的身体本能反应映照出了他的内心。
让他明明白白地看清了混乱的自己。
从来没有他想象中的平静。
宋韵宸什么也没说,推开洗手间的门出去了。
他没有看见傅越时在他身后,眸色微暗。
宋韵宸晚上还要加班。
他回办公室先把手头的事情按轻重缓急安排了一下,正好收拾到桌上遗留下来的,李富公司的尽调报告。
他看到那东西就有点烦,把一大堆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报告递给傅越时,对傅越时说:“你替我扔了吧。以后反正也用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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