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月枝行礼道:“有劳仙师了。”她想了想,又问,“是仙童为卿卿上药吗?不若交给奴家吧,奴家是女子,又是卿卿的娘,比他们更心细些。”
在她想来,一定是仙师的下人为桃卿上药的,总不会是仙师屈尊纡贵地亲自操劳。
顾雪庭淡淡道:“奴仆粗笨,不堪大用,一直都是由我为卿卿上药。桃夫人一路风尘仆仆,定然劳累,请去歇息吧,卿卿由我看顾便好。”
桃月枝怔了怔,但顾雪庭已经将桃卿抱起来走出去了。
一路上,顾雪庭沉默着不说话,桃卿抱着他的后颈,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说:“您怎么了?”
“无事。”顾雪庭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孔师弟是如何找到你娘的。”
“是啊,真厉害……”
桃卿感慨地说着,就连他也没想到竟然可以在师尊的梦中看到娘亲,也幸好师尊记得他的娘亲,否则他也不可能见到她。
所以现在虽然他可以说话了,但他还是没有唤醒师尊的神识,再晚几天也不要紧,他还想再多看一看娘亲。
“真是要多谢孔师……孔仙师了。”他面露笑意,温顺地靠在顾雪庭怀里,“当然我最该感谢的是您。”
顾雪庭蓦地停下脚步。
“卿卿,”他说,“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桃卿很想叫「师尊」,可惜他一叫,大约顾雪庭的神识就会被唤醒了,因此只能老老实实地喊:“顾仙师。”
他以为这个称呼足够尊敬,然而才一出口,他就发现顾雪庭没了笑意,眼中亦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不对。”顾雪庭说,“别这么叫我。”
“那……顾真人?”桃卿小心地叫着,发现顾雪庭依旧很失望,心里有点慌了,“我该怎么叫呢,您告诉我好不好?”
顾雪庭叹了口气:“我和你说过,叫我「雪庭」。”
“我……我叫不出口。”桃卿很惶恐地拒绝了,“我真的不配。”
他作为小辈,直呼长辈的名字是犯忌,不可以这么叫。
顾雪庭闭了闭眼睛,压抑住突如其来的焦躁之感,依旧温柔地说:“那就算了,我不勉强你,但「仙师」和「真人」都太疏远了,你姑且叫我「郎君」吧。”
这回桃卿从善如流,郎君还是可以的,像是兰漪也会这么叫他:“顾郎君。”
“嗯。”
顾雪庭轻声应了,但依旧没见多高兴的样子,抱着桃卿回去上药。
当他准备一如往常地脱下桃卿的衣服时,桃卿连忙按住他的手说道:“郎君,您已照顾我多日,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日后就由我自己上药吧,多谢您了。”
顾雪庭手一顿,将手掌下压轻轻地按住他的肩:“为何卿卿忽然和我生疏起来了?是因为最疼爱你的娘亲来了,你才不愿和我亲近吗?”
“不是的。”桃卿摇摇头,“和我娘没有关系,其实我早就不想麻烦您了,只是之前说不出话……”
顾雪庭垂眸看着他。之前就不想让他帮忙上药了?若不是他,那卿卿想找谁,孔师弟吗?
他放在桃卿肩上的双手微微收紧,孔致充满嘲弄的微笑仿佛就在他的眼前,无声地对他说着——
卿卿第一个叫出来的人不是你,而是他的娘亲,他甚至不愿叫你「雪庭」,你只是救下他性命的「顾仙师」。
你没有独占卿卿,也不是卿卿最亲近的人,他的娘亲才是。
你才与卿卿相处了短短一个月,他人生的前十几年你不曾了解,更不曾参与,除了娘亲,卿卿或许还有其他许多重要的人,你又能排到第几?
可是……不错,明明他们只认识了一个月,为何他就如此在意卿卿了?甚至连卿卿亲近自己的娘亲都会令他不悦……
顾雪庭突然醒悟过来,师弟说得没错,他的心态不正常,从最初见到卿卿时就是,难道他真的被卿卿的媚骨蛊惑了?
他蓦地松开手,用温和的语气掩饰着内心的动荡:“那好,你自己上药,我出去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尽管开口。”
“多谢郎君。”
桃卿向他道谢,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兰漪,雁雁就是对他这个师尊左一个「郎君」右一个「郎君」的,不由笑了一下。
但落在顾雪庭眼中,这个笑容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令他的心瞬间一沉,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受到桃卿的媚骨与体香的蛊惑,才会待他不同,顾雪庭找借口离开了魔舟,用拉开距离的方式将桃卿的影响降至最低。
可是没有用处,在离开桃卿的这几日中,顾雪庭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想起桃卿,就连打坐时也仿佛会闻到一丝桃花香,幸而他身为元婴修士不需要睡眠,否则卿卿定然会每夜入他的梦。
他果真不是被媚骨所惑。
证实了这一点后,顾雪庭既感到欣喜,也有着淡淡的困惑,如若不是媚骨,那他为何唯独待卿卿不同呢?
不管原因如何,顾雪庭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魔舟,几日不见,他就对卿卿甚是思念了。
可魔舟上并没有桃卿的身影,桃月枝同样不在。
“别找了,卿卿不在船上,他跟着桃夫人回家乡了。”
在顾雪庭怔忪之际,孔致悠闲地抱臂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恶劣的微笑。
“没错,卿卿走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离家出走的萨摩耶自己跑回来后,发现主人不见了。
孔雀(抖尾巴):现在你是流浪狗了!
无情萨摩耶拒绝听他讲话并且薅光了他剩下的尾巴毛。
——
找到主人后。
萨摩耶:汪汪?(主人,你见过黑色的萨摩耶吗?)
桃桃:0v0?
萨摩耶:汪。(你会见到的。)
第59章
卿卿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几个字落入顾雪庭的耳中,令他的心瞬间冷了下去,可是看到孔致脸上的笑,他又立刻醒悟, 卿卿不可能说走就走, 更不会与他们永不相见, 否则孔致不可能笑得这么轻松。
“卿卿人在哪里?”
他一下子扣住孔致的手腕, 手上力道极大,孔致的手腕当即青了一圈。
“嘶……”孔致疼得抽了口气, 嚷嚷起来,“放开,你要折断我的手吗?那你就永远别想知道卿卿家在哪里了!”
顾雪庭放手, 看着孔致不停揉手腕, 眸光沉沉地问:“他们如今人在何处?”
“想知道啊?”
孔致后退几步, 突然转身就跑:“我偏不告诉你!你还不明白吗,卿卿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行踪, 否则就不会和你不辞而别了, 你在他心里……”
话音未落,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中了, 疼得他几乎要吐血,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顾雪庭,你他娘的快放开我!”被巨大的灵压按在地上死活起不了身,孔致像条砧板上的活鱼一般弹跳扑腾,愤愤骂道, “不然我跟你——”
忽然,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湖绿色的瞳孔猛缩一下。
在距离他眼睛极近的地方,一道凝结的冰刺正悬于上方,冰尖几乎贴着他的眼球,寒气四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狠狠刺进去。
“师……师兄。”
少年吞了吞口水,声音弱下去不少:“都是亲师兄弟,有事好商量,何必动粗。你不就是想知道卿卿在哪儿吗,我这就告诉你,你先把冰刺拿开成不成?”
顾雪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若琉璃,不蕴含任何情绪:“你先告诉我卿卿在哪里。”
“在柳州,盛乡春溪镇!”
眼看着自己的睫毛在眨眼时被冰刺削下去了一些,孔致毛骨悚然,承受不住地招供了:“卿卿也不是不辞而别,他给你留了一封书信,我不藏了,你快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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