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庭服下蝉心丹,并将另一枚丹药给桃卿服用了,进入了桃卿的梦境,他为了观察顾雪庭的情丝,也将元神一并投入到梦境,化身成了兔妖九郎。
直至梦中的顾雪庭死去,他没有斩断他的情丝,甚至没能分离顾雪庭对桃卿的两种感情,只因为他自己也种下了情丝,而后事态逐步走向失控,他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他对桃卿产生了喜欢的情绪,甚至希望桃卿喜欢他,在离开梦境之前,还打算让桃卿记住九郎。
九郎……
莫不臣抚了抚胸膛,蓦地展开一片水镜,映出了清虚殿中的情景。
他要知道桃卿是否记住了九郎。
水镜中,桃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醒来之后,映入他视线中的是不太熟悉的绣花幔帐,他这才想起来昨晚是和师尊一起睡的。
他的身边没有人,顾雪庭不在屋中,桃卿揉揉眼睛,发了会呆,因为在梦境中他哭得太悲伤了,醒来后也满脸是泪,眼睛红红的。
清醒片刻,他叫侍女进来服侍他起床梳洗,几名侍女端着用具鱼贯而入,为首的侍女见到桃卿哭得惨兮兮的,担心而惊讶地问:“小郎君这是怎么了,您为什么哭了?”
“唔,没事。”
桃卿眨眨眼睛,任泪水掉落下来,冲她们安抚地一笑:“只是做了个梦,在梦里我太伤心了,才会哭出来。”
“小郎君做了什么梦,为何会如此伤心?”
侍女柔声问着,将手帕打湿,细细地擦过桃卿的脸。
“做了什么梦啊……”
桃卿冥思苦想片刻,再次抬头时露出了略显困惑的表情。
“真糟糕……我记不清了。”
作者有话说:
某只猫猫:兔在疯,耶在叫,猫猫在吃桃,猫猫在吃桃(摇屁股);
第115章
听闻桃卿所言, 莫不臣淡漠的眸光凝滞了一瞬。
桃卿不记得了?他降下的神术没有起作用?
水镜中,服侍桃卿穿衣的侍女好奇地问:“小郎君竟是将梦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倒也没全忘,还有一点印象。”桃卿边回忆边道,“我在梦里养了一只小兔子, 小小软软的, 好乖好可爱, 会趴到我的腿上和我亲近, 还陪我一起睡觉。”
侍女掩唇笑道:“小郎君才可爱,便是做梦也要梦见自己睡觉。”
“我不常做这样的梦的。”桃卿讪讪, “别的我就都不记得了,也忘了自己为什么哭,也许是小兔子死了吧。”
另一位侍女为桃卿佩戴上芙蓉冠, 莞尔道:“若是小郎君愿意, 养一只灵兔解闷也未尝不可, 它们都很亲人的,不比小郎君梦中的那只差。”
桃卿闻言有点心动, 考虑片刻后又遗憾地摇了摇头:“罢了, 灵兔寿命不长,陪伴不了我多久, 它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小郎君重情重义,难怪宫中人人喜欢您。”侍女夸赞道。
……
莫不臣抬手抹去水镜,垂着眼眸,在原地静静站着。
回归神体后,他可以更清晰地感觉到情丝在作祟,千百条情丝缠缠绵绵地附着于他的元神之上, 在他听到桃卿不记得九郎之后, 它们便拉扯着他的心脏, 传递出痛苦的情绪,像是列火灼烧,又像是寒冰封冻。
莫不臣抚摸上胸口。他是天生无心的道体,胸腔中生长的不是心脏,而是磐石,因此天生没有任何情绪,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感到了心痛。
为什么他会心痛?
丰姿秀逸的少年没有任何表情,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直到女神仆走进殿中,向他禀告诸位真君来访,他才抬起头来。
“知道了。”
莫不臣应了一声,不再思索这个问题,随手化出一张白兔面具。
在梦境之外,他的身份依然是神梦道主派遣下界的卯神使,理应佩戴面具。
他准备戴上面具,手指在触及到软绵绵的兔耳时,蓦地停住了。
不会再有人抚摸这对兔耳朵了,因为桃卿什么都不记得,他忘了九郎。
既然重情重义,又为何独独忘了他?
「嘭」的一声,莫不臣猛地将手中的面具砸了出去。
他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
清虚殿。
侍女们为桃卿梳洗完毕,又服侍他用完早膳,桃卿见顾雪庭还没有回房,便问道:“师尊是不是出去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郎君就在前殿,正在接见两位前来拜访的道君。”侍女笑道,“他们都是小郎君的好友,小郎君不若也去看看。”
桃卿闻言脸上一僵,声音也跟着颤了:“你……你说谁?是哪两位道君来了?”
“自然是清玄道君和衡常道君,两位道君龙姿凤表、逸群绝伦,果真不负盛名。”
“他们怎么来了!”
桃卿霍然起身,当即就想从清虚殿的后殿门逃跑了。
他可还没忘了昨夜的事,先是之涣向他索求一夕之欢,后来星桥又说他吃醋得很,一定要向他讨要回来,不能厚此薄彼……
呜,真是太卑鄙了,他们居然来师尊这里堵他的门,要是和他们见面,他还能活命吗,怕不是当即就会因为不守男德被天雷劈死吧?
桃卿悲愤地想着,虽然事到如今他好像也没什么男德可言了,凭什么啊,他们两个难道仗着自己是天道之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有没有替他着想过!
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自己不该见他们,可是逃到一半,桃卿又忧心忡忡地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两人会不会和师尊说起什么胡话?
的确很有可能,万一他们向师尊提起要和他相看呢?
想到这里桃卿不敢直接逃跑了,而是悄悄溜到前殿,隔着纱帘偷偷地看向那三人。
前殿内,顾雪庭高居主位,两位道君一左一右地坐于下首,与他说着话,气氛似乎颇为融洽。
顾雪庭面带淡淡的笑意,抬手摩挲蒙眼的绸带,与裴宿二人谈笑自若,心中却是无尽的惆怅与苦涩。
从梦中醒来时,他坐在床上恍惚了很久,才渐渐从那十年的黄粱一梦中走了出来。
十年时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是个目不能视的废人,以至于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时,他竟然慌了神。
当真可笑,他分明瞎了三百多年,却因为十年光阴就忘乎所以了,但也多亏有了这双残疾的眼睛,他才足够警醒。
梦就是梦,只有他能记住,卿卿不会想起梦中的任何事情,他不记得他们的亲吻,不记得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更不记得他对他的失望。
这样很好,梦是他一个人的梦,卿卿本就不该记住任何东西,在现实之中,他只是他的师尊,他们不会有任何僭越的关系。
他会看顾着卿卿认识更多的朋友,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与他结为道侣。
他依旧会认为任何人都配不上卿卿,但只要卿卿喜欢就好,他不会横加阻拦。
毕竟这世上最配不上卿卿的人就是他自己。
顾雪庭隔着绸带揉了揉眼睛,才将眼中的酸涩之意平息下去,微笑着同两位道君说话,正如一位性情温和的尊长。
“两位道君都是卿卿的好友,我曾时常听闻他提起你们的事。我记得衡常道君与卿卿已经相识很久了?”他问道。
“回真人,不错,我与桃桃相识已有二十余年了。”
宿云涯笑着说:“只是事出有因,先前我是隐瞒身份与桃桃相交的,近来才与他挑明,还望真人勿怪。”
桃卿躲在后面听,心中很是愤懑,果然开始胡说八道了,什么事出有因,他就是喜欢骗他玩才不和他说真话的。
宿云涯似乎也想起了桃卿当初很好骗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深,一看就坏透了,偏偏他的语气十分诚挚,盲目的顾雪庭听不出什么,只点头说道:“卿卿性情温柔,既然是情不得已,他不会怪你的。”
宿云涯说起谎话眼都不眨:“没错,桃桃很理解我,早就和我说过他不在意。”他笑了笑,“所以我非常喜欢桃桃,此回前来拜访,除却向真人问安外,也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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