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
顾雪庭终于确认他的眼睛没有好,还是瞎的,孔致的人虽然在,但他所「看」到的还是幻象,是心魔按照现实中的景象虚映出来的。
无非就是为了让他感觉更真实、引诱他更加沉沦而已。
“你真的没事?不舒服就告诉我,不要忍着,我才能对症下药。”
“嗯。”顾雪庭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孔致并不知道他陷入幻觉之中,为他输入灵力的同时又说道:“方才花师叔祖来过,给你服了妖修的灵药,似乎效果不错,以后我可以试试用妖修的药方调药……师兄?”
他发现顾雪庭并没有听他讲话,仿佛在「看」着什么,眼睫微微地颤动着。
孔致回过头,但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绣着寒梅的丝绸屏风而已,于是他只能归结于自己多心,思索起如何为顾雪庭重新调整药方。
可是在顾雪庭眼中,屏风后并非一片空空,而是朦胧地映照出一道纤细的人影,透过屏风,可以看到人影的一切动作。
少年站在屏风后,慢条斯理地解开道袍的衣带,半遮半掩地挂在身上,展露出双肩与腰肢的漂亮曲线。
接着他坐在桌角上,将双腿伸出去,足背微绷,手指顺着小腿的线条轻灵地向下,轻轻地说道:“快看看我,雪庭,我好看吗?”
顾雪庭心神一震,将视线偏开,不愿继续看下去,可少年偏不如他的愿,语气变得魅惑起来,故意对他说:“雪庭,你若是不看,我就只好叫师叔看了。”
他此言一出,明知他只是幻象,顾雪庭却不能坐视不理,抬眼看了过去。
少年冲他一笑,指尖在屏风上画着圈,语气委屈地问:“我有点怕,若是师叔发现我们的好事该怎么办?我会不会被逐出合欢宫……”
“……”顾雪庭的薄唇颤了颤,微不可闻地说道,“不会。”
孔致没听清,抬头问他:“什么?”
顾雪庭没有回应他,而屏风后的少年像是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有雪庭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完,少年从桌上跳下来,趴在丝绸屏风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素白的绸面影影绰绰地透出唇瓣的嫣红。
“我等着你,雪庭。”
伴随着少年的轻笑声淡去,幻觉消失,顾雪庭的视野渐渐黯淡下来,恢复成了无尽的黑暗。
这时他已经浑身是汗了,呼吸烫得惊人,偏偏双手冷得像冰,没有一点温度,十指颤得厉害。
孔致看着他的面孔上浮现起病态的红,不由深深地蹙起眉头,不论他怎么看都觉得师兄的身体很成问题,于是他询问顾雪庭的意愿:“生辰大典还办不办了?”
“不妨事,我没关系。”
顾雪庭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来,平复着心绪,嗓音沙哑道:“我的心疾不要紧了。”
心魔已成,他又怎会再犯心疾。
他闭着眼睛,疲惫无力地倚靠着床头,对孔致说:“劳烦师弟转告卿卿,既然他欲寻道侣,我不会阻拦他,随他高兴吧。”
孔致一愣,又惊又喜地说:“当真?”
“是。”顾雪庭颔首,“只是我身体不便,难以主持有关的事宜,还需你这位师叔为卿卿多操劳了。”
“你放心吧!”孔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期盼这一天好久了。”
为小乖娶个十房八房回来,喜事临门,春风快意,师兄的病说不定也会因为心情舒畅而好转起来。
他开始着手物色人选,而随着顾雪庭生辰大典将近,桃卿也一日比一日忙碌了。
即便绝大多数筹备工作都不用桃卿操心,但身为顾雪庭唯一的弟子,师尊本人又体弱多病,还是有许多事情等着他拿主意。
好在因为有着上一世的经验,他不至于手忙脚乱,却也一连几天都累得不想回宫,只能在羲和殿住下。
等到他回到青鸾峰时,不见裴宿二人与兰漪的身影,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兰漪已经离开了,而两位道君趁此机会借用了幻心塔修炼,也不在峰中。
真是见到他们尴尬,不见他们又想念。
桃卿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卧房,看到桌上堆积着数十枚玉简,意外地问道:“这是什么?”
金玉抿唇笑道:“郎君不是要找道侣么,这些都是由宫主亲自挑选出来的风流人物,他们都愿意与郎君见面,只待郎君自己掌眼了。”
桃卿这几天忙得早就忘了这事,闻言有点感动,没想到师叔竟然这么重视。
他随意地拿起两枚玉简,将灵力注入,便看到了玉简中储存的资料。
“这两个人……”他疑惑地说,“他们不是有婚约在身吗,怎么也在人选之中?”而且这两个人还刚好是一对。
金玉道:“宫主是这般说的:听闻郎君要寻找道侣,他们立即决定退婚了,甚至为争得先与您见面狠狠斗了一场,肋骨都断了几根。”
桃卿:“……”
他赶紧将这两枚推到一边,又捡起一枚,这一枚倒是老熟人了,堰阳宗的沈争鸣,当今最顶尖的魔门天才,算起辈分比他小一辈,平日叫他小师叔,总是邀请他出去玩。
虽然他总嫌他沉闷,没一次答应就是了。
如此想着,桃卿继续往下看,突然看到尺寸一栏:五寸六分。
他张了张嘴,喃喃说道:“真不小啊……”
忽然他手有点痒,挨个玉简看了过去,待看到一个六寸二分的,不由瞪圆了眼睛:“真的不是瞎写的么?!”
“什么不是瞎写的?”
忽然他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桃卿身体骤僵,回头一看,果真是裴之涣和宿云涯回来了,正齐刷刷地望着他和他的玉简。
“嗯,没什么,是他们交给我的宾客记录。”
桃卿故作镇定地将手上的玉简收进须弥戒指里,冲他们甜甜一笑:“之涣,星桥,你们历练出关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接你们回来啊。”
“隔着几座山而已,哪用得着接。”
宿云涯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怎么会呢。”
桃卿试图用身体挡住玉简,不知为何,他面对他们没来由地心虚,不想让他们发现他在偷偷地相看道侣:“我有什么事好瞒的?”
“明明前几天一直躲着我们,忽然笑得这么甜,还说要接我们,不是无事献殷勤是什么?”宿云涯说,“那当真是宾客记录么,不如拿来给我们看看?”
“真的就是记录,没什么好看的,我这就要收……啊,之涣!”
桃卿正要把剩下的玉简全收进戒指中,人却已经先被裴之涣抱进怀里了。
裴之涣按住他的手,牢牢地扣着他的五指,不知为何,他的眸色有些幽深,并没有时隔数天后见到桃卿的喜悦:“卿卿真的没有想和我们说的?”
“没……真的没有啊……”
桃卿虚得都眼神闪烁了,却一口咬死不认,还试图用苦肉计逃脱:“之涣,我好累,想休息了,你放开我好不好?”
“是吗?”
裴之涣轻声反问,忽地将桃卿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牢牢地环住他的腰:“你先这样休息。”
“?!之涣……”
在裴之涣禁锢住桃卿的同时,宿云涯已经打开玉简,似笑非笑地说:“我倒要看看你的宾客都是谁。”
第79章
桃卿坐在裴之涣的大腿上, 眼睁睁地看着宿云涯往玉简中注入灵力,阅读起了里面的内容,心知就算自己过去阻止也为时已晚,只能垂头丧气地认命了。
可是转念一想, 他又觉得很没道理, 自己在心虚什么?之涣和星桥看到又如何, 他相看道侣和他们并无关系, 还不如直接将这件事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
“你看吧。”桃卿忍住古怪的心虚之感,故作淡然地对宿云涯说, “真的就只是一些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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