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小叔?”
焦诗寒抿唇笑了一下:“原来闻哥儿还记得小叔。”
当年他的时候是在年宴上,当时他应该只有五岁,此时还能认出来,不愧有小神童之名。
越闻愣了一会儿,眼眶逐渐湿润,满腔酸涩又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欣喜,又十分委屈,复杂至极,最后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泪如雨下,惊得马车都颠了一下。
焦诗寒顿时慌了,把他抱进怀里轻拍他的背,想安慰他别哭,但好像哭出来会好一些,只是会惊扰前面赶马车的人,焦诗寒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说他之前那些烂摊子般的往事。
前面赶马车的赵二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何事,但前面的马车一直在赶路,他也不能立即停下来查看,只能隔着车壁大声问了几句。
“他...他涂药疼着了。”焦诗寒答道。
赵二很疑惑,前面马车改了方向,赵二赶忙控制马车跟上去,顿时将这点儿小事抛之脑后。
越闻心思稳重,只爆发似的哭了几分钟,而后逐渐收尾,焦诗寒“嘘”了一声:“我们小声一些,我现在是焦诗寒,不是宁府的三公子。”
越闻也察觉到不对了,毕竟这几天其他人一直叫小叔阿焦、焦焦什么的。
“小叔,你怎么是焦诗寒?大半年前,越府还没有出事的时候,我爹爹就收到了宁府的许多信件,上面说你走丢了,还送来了画像,让我爹爹帮忙寻找,要不是我看过那些画像,怕是现在到你也是认不出来的。”
“我不懂,你为何会和这些人在一起?为何用化名?又为何不回京城?”
焦诗寒沉默了一会儿,回道:“这里面有很多宁府的腌臜事......闻哥儿还小,我便不与你说了,免得污了你的耳朵,只是闻哥儿,你以后不要拿我当三公子了,我现在跟宁府一丝关系也无。”
越闻不解,还要再问,焦诗寒打断他问道:
“你之前说的越府的事可是真的?”
越闻眼睛一瞬间暗淡下来,点了点头,焦诗寒抱紧他沉默了。
越郡王是圣上赐下来的名头,真实的职务也就是越州知府,竟是一句也参不得假。
“小叔,爹爹送我走的时候就说过,让我上京城投靠宁家,定要查明真相,还越府上下三百口人一个公道,你若不回京城,是要留我一人吗?”
“怎么可能?!”
焦诗寒认真地跟他解释此行的目的,以及为何去不了京城。
“只要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定求阿宣送你上京,只是小叔求你一件事,无论是这儿,还是以后的京城,你都不要提‘宁清’两个字,就当没过我,这只有‘焦诗寒’,何况我已为人夫,断不可能离开他去别的地方。”
焦诗寒想起沈文宣心中安定了一些,眼中都透着光,这是他新的生活,决不能被过去打乱。
越闻看着他,他这小叔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得不似真人,只是之前相处久了,就感觉好似一个木美人,现在眼中神韵完全不一样,灵动活泼,连笑容都比之前多上许多。
但按刚才小叔说的,这件事比他想得还要复杂,如若此时上京,不仅可能换不来好的结果,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越闻:“我答应你,但是我还是要劝一句,那些信里有些是你兄长写的,言辞恳切,我爹爹读完都哭了。”
想起那个在他面前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比他这个小孩还能哭的爹,越闻心情又沉闷下来。
焦诗寒指尖一颤,忽闪几下眼睛散去里面的热气,勉强打起精神两手捏捏闻哥儿的脸颊:“说好了,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勾住他的手指像个小孩一样印了一个戳,笑着看着他,估计是想要他高兴一些。
越闻小手拍拍他的脑门,躺下身:“你再说一些你在荆州的事吧,我想听。”
焦诗寒点点头。
其后几天一直相安无事,沈文宣几个人疑惑地发现越闻身上的刺突然软了不少,而且极粘焦诗寒。
这就有些令人不爽。
沈文宣心中烦躁,之后每次越闻要粘阿焦的时候,他总是率先一步,将焦诗寒抱紧怀里,用自己的披风兜住,眼神盯着他,好似在宣誓主权。
越闻撇撇嘴,后退几步去找平儿玩,毕竟同年龄段,虽然觉得平儿一直热衷于堆雪人挺幼稚的,但在平儿每次堆的歪七扭八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匡正。
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比平儿还认真。
赵大夫看着他们俩,突然转头问赵二:“你介不介意多一个弟弟?”
赵二满脸震惊:“不行!你儿子只能有我一个!再有也只能是干孙子!”
赵大夫:“......”有什么不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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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
最近走的路已经很少看难民了,多得是和沈文宣一行人一样带着几辆马车拉货的商人,全都是前往渝州的。
王沐泽看着一阵乐呵,就如春风拂面,甚是舒坦啊。
再往前过一条河就会到渝州,听说那条河叫粤江,还挺汹涌的,不过在渝州和其他州之间活动的商人都要过这条江,上面的船家应该有不少。
沈文宣一行人停在一间驿站前打算解决午饭,一进门,里面的人意外得多,大堂里的桌子都被挤满了,但却异常安静。
沈文宣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暗暗打量了几眼,这些人桌上没有菜,只有几杯茶,隐约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桌子不够,沈文宣几个人只能分开坐,王沐泽、沈文宣和焦诗寒和一个中年男人拼了一桌,其他人坐了一桌。
狗剩因为是大型犬,为了不吓到驿站里的人,沈文宣将它留在了马车上。
这时是末时,等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沈文宣本来想着在这驿站住上一晚,但看这驿站的异常,还是吃完饭就离开吧。
王沐泽没想那么多,叫来小二兴致勃勃地点菜,什么好吃的都开一份,等点完看向一旁的中年人,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占了你的位置,等菜上了一起吃点儿吧。”
中年男人闻言冲他笑了笑:“不用。”
面上一派儒雅随和。
王沐泽:“大哥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们点得多,肯定吃不完。”
中年男人摇摇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我已经吃过了。”
“哦,那好吧。”王沐泽也不在意,他现在高兴得碰个鬼都想唠两句。
沈文宣抬手将焦诗寒的斗篷解下来,放在一旁,焦诗寒刚才闷在斗篷里脸色有些发红,此时倒杯水喝两口润润嗓子。
沈文宣看他捧着茶杯像只小松鼠一样,不禁心尖发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这一路上没有生病算是万幸。
一转眼就看对面的中年男人正盯着阿焦瞧,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拿起倒扣的茶杯大力地放在桌子上,盯着他倒了一杯茶,似是警告。
中年男人笑笑,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是要提醒一句:“你还是给他遮一个面纱比较好,免得被贼人看了去,那可就遭殃了。”
沈文宣皱眉,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他误会不禁摆摆手:“我说的不是我,你们这是第一次进渝州?”
王沐泽看了沈文宣一眼,又看向中年人,问道:“怎么了?第一次进又如何?”
“没什么,就是这条路不好过,”中年男人抬手指了一下左边大堂里的人,“我姓郁,这些都是我商号里的人,本来三天之前就到了这里,但到现在也没走。”
“啊?这是为何?”王沐泽顺着他的话意问道。
“害,我刚才就想说了,”刚才给他们点菜的小二一边上菜一边说道。
“客官,这是他们黑虎帮的规矩,凡是过路的都要留下买路财,否则谁也甭想上那栈道!我们渝州外面这一圈山围着,山道极险,除了栈道,还真没别的地方可以进去,但是这栈道是上几辈的漆商,哦,就是这郁老板的本家,他们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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