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柜台里面拿着一块软白绒布擦拭新到的琉璃瓷器,还有各种从别处买到的新鲜古玩首饰,每样看着都很有趣,沈文宣擦完一样放进锦盒里一样,盖好盖子,这些都是他要送进太后宫里的东西,准确来说是送给焦诗寒用的。
唉,人见不到,只能送些东西缓解缓解相思之意,不过他一直想着要不要打包一个画师送进去,每日能传些画出来——
还有阿焦的生日快到了,也就是元宵节的前一天,沈文宣手上擦拭的动作慢了些,变得有些漫不经心。
十七岁生日啊,十六岁的生日就没过好,怎么也得让他这次生辰过得开心一些。
沈文宣正想着,突然有人扣了扣桌面问道:“老板,你手中的琉璃水呈怎么卖?”
沈文宣抬眸,见是个长相白净的少年郎,面相不突出,但和煦圆润,看着顺眼。
“这个不卖,客官可以看看别的。”沈文宣道,将手中的水呈放进锦盒里,余光瞥到他全身上下无论是衣服还是头上发带皆是素白,不禁顿了一下,这样穿着倒是像带孝。
四皇子薨,京城各处悬白绫挂冥灯,禁娱戒荤三日,普通百姓都要扎一条白腰带表示一下哀思,但像这样弄全套的更像是跟皇族关系亲近的亲戚。
“敢问公子是何等身份?”沈文宣直接问道,面上带笑十分自然。
客人:“......嗯?”
沈文宣:“是这样,本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来客是第一次来,且身份贵重,就可以在店内随意挑一件东西,免费。”
来人背过手颇感有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
“因为我看公子面生,关键是合眼缘,”沈文宣笑道,“当然公子你不要这个福利也可以。”
“要,怎么不要?”李钰拱手,“在下李钰。”
......七皇子?
沈文宣默默坐直重新打量了他几眼,本想吊一个皇亲国戚,没想到吊了一个大的,他怎么说店里那么多小二,就冲着他这个老板来了呢。
李钰也瞅着他,眼中兴致盎然,他早就听说父皇在外面有了个私生子,没想到竟然长得像,害他刚才跟这人说话心里怪紧张的。
沈文宣摆手让他随意选,脸上的笑比之刚才还要客气,像面具一样,但眼中精光一层闪过一层,他可不信这人是碰巧来他店里的。
李钰看都不看,指着他手边的锦盒道:“我要这个。”
沈文宣瞥了一眼,道:“我说了,这个不卖。”
李钰:“我也不是要买啊,你说的,让我随意选,这个选当然包括卖的和不卖的,就这个。”
找茬?
沈文宣按下心中不爽笑了一声,将手边的锦盒推过去:“请便。”
李钰将里面的水呈拿出来仔细看了一圈,赞叹道:“上品啊,这个你们要卖的话得卖多少银子?”
沈文宣略估摸了一下:“五千两吧。”
......有点点心动。
李钰眼眸一转,突然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凑近他:“老板,我记得你这琉璃行是回收琉璃的对吧?这样,本皇子也不是夺人所爱的人,我把这个水呈还给你,你折成银子结给我可好?”
“......客官你在开玩笑吧?”沈文宣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操作,这得......多不要脸。
李钰也看出他心中所想,但不要脸就不要脸,脸是什么东西?有银子重要吗?
他之前上面压着两个哥哥,本身能力也不出众,母妃家实力也不雄厚,而且还没有他大哥那样的痴幼之态惹父皇心疼,就各方面待遇虽过得去,但还真没多少宽宥之处。
而且五千两......够多了,快赶上他半年的俸禄了。
“老板,”李钰伸出手,脸上笑开了花,“我怎么会是开玩笑呢?我多认真一人,而且我这等贵客今后定常来你家店买东西,你就换吧换吧,昂?”
沈文宣扯动嘴角笑了一声,这怕不是个假冒的七皇子吧?他前几天还将谋害四皇子的嫌疑想到他身上,就这......智商够吗?还是故意到他面前卖蠢?这若是后一种,这戏可有的演了。
虽然不情愿,沈文宣最后还是让账房结给他五千两银子,目送他出了铺子,混在人群中慢慢消失不见了。
沈文宣默默将他碰过的水呈移到一旁,反手挂牌六千两,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吃亏的。
店小二接过客后假装打扫走到沈文宣身边,借着手中鸡毛掸子的遮掩将手中的纸条递到他手上:“公子,宫里面递出来的。”
沈文宣点了下头,背过身将那张纸条打开,里面是那道圣旨的内容——
还未细看,外面突然慌慌忙忙跑进来一个家里的小厮,急道:“公子,快、快回去,宫里的公公带了圣旨到了府里,要、要宣旨。”
......什么?
沈文宣拧眉,将纸条收进袖子里,快步回府,今天又是七皇子又是圣旨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等到了府中,只见是皇帝身边的进忠亲自来的,见到沈文宣十分亲热,宣旨也没个严肃宣法,只将那道黄绸递到他手上又顺势挽住他的手,笑眯眯道:
“早之前就听太后说起过沈家家主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铺里卖的东西都是独一份儿的,如今奴才看来,这话说的还真对,也难怪咱们皇帝对你感兴趣,这不,过几天的元宵夜就请公子进宫小聚,与圣上共酌几杯。”
沈文宣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嘴角扯笑:“草民不过一介布衣,当不得皇上如此盛情,不知圣上突然宣我可是为了什么事?”
说着手指悄悄一动,让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过来,红绸一掀,整整齐齐地三溜金条,闪得人眼睛都要瞎了。
进忠眼中精光一闪:“这、这怎么好意思。”
沈文宣让人包起来,塞进进忠怀里:“公公应得的罢了。”
“这——”进忠暗暗将怀里的包裹抱紧了,心中赞他一声知趣,脸上的笑也更深了一分,道,“小的就斗胆提醒一句,还望公子见到皇上时莫要太激动,毕竟公子还姓沈呢不是,皇上宣召公子也不想公子有那种心思。”
沈文宣懂了,虽然宣他这个私生子共度元宵,但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皇上有自己的打算,让他心里有点儿逼数,不要一上来就认亲。
这皇帝......这么快就想拿他当试金石啊,有点儿意思,就是不知要拿他试的是老二还是老七。
进忠:“话小的已经带到了,就此告辞,公子保重。”
“公公慢走。”沈文宣拱手送他出门,目送他走远。
此时申时末,天快要黑了,秦沐和迟翼在一处宅子里休息,这处宅子本是他们行程中的一环,在中午的时候便到了,但秦沐却以舟车劳顿为由一直待到了现在。
这会儿借口吃晚饭的功夫又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是等过段时间看守进来收拾碗筷时却发现他们父子两个都不见了。
秦沐奋力推开头顶上的遮板,扶着□□从地道里面爬出来,站稳后还没缓几口气就忙帮迟翼也爬上来。
他们所处的地方荒郊野岭的,秦沐环顾四周辨认方位,拉着迟翼往他熟悉的地方走,得趁那些看守追上来之前找到云龙山,而云龙山上的便是相国寺。
慧生盘腿坐在蒲团上算着时间,等太阳彻底落下去之后便拿起桌上的信封,将它拆开了,里面是厚厚一踏信纸,但当慧生打开时纸上却是空白一片,一个字都没有。
他想起那位迟姓将军回京路过此地时,将信封托付给他后说过的话:“大师,我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此次不一样,您给我算了个凶卦,我便信一回,若您听到我的死讯却迟迟未见我迟家人来此,便将它打开吧。”
第99章
“城门开!”
宁维梁骑在马上带着数十亲信回京,铁蹄踏在地上,猎猎作响,左右落后一步跟着身穿一身黑金铠甲的葛武成和张冦简。
两人都是第一次进京,骑在马上抓着缰绳略有些紧张,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甚是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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