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悄悄摆摆手,让房间内的人都跟着她出去,房门一关,殿内只剩他们二人,很安静。
焦诗寒手指碰了碰他的侧脸,在他眼下的青黑抚了一圈,从心底泛上来些疼:“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府里也没什么贴心的丫鬟婆子什么的,不如让王沐泽招些个进来服侍你一二?”
“你这会儿倒是不吃醋了,”沈文宣抬眸瞥了他一眼,打趣道,“也不知之前是谁选仆的时候觉得是个人就漂亮。”
焦诗寒笑咧了嘴打了一下他肩膀:“我哪有,不过你若是觉得招丫鬟对不起我,只招几个婆子也行。”
“我哪个都不招,我只想让某只猫猫来照顾我。”沈文宣扯住他两边脸颊揉了揉,见他乖得很忍不住倾身吻了一下他的眉心。
焦诗寒感受着额头上的湿润,脸上的笑隐了些,他在太后身边就是再不懂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如何,心中愧疚:
“现在不行,我身边危险得很,我不想把你扯进来。”
沈文宣:“我身边也半斤八两,你说怎么让我们这两个倒霉蛋凑成一对儿了呢?”
焦诗寒眼神好笑:“这个啊,怎么也得怪某个喜欢认弟弟的人吧。”
见他回避突然眉一挑,焦诗寒心头发痒,凑到他耳边小声叫道:“哥哥。”
声音又轻又软,甜味都溢了出来。
沈文宣轻咳一声,感觉下面有团火猛得蹿了上来,投降般以手掩面:“你别叫这个,我缓不过来。”
焦诗寒红着耳朵也有些不好意思,捂住嘴顺着他在他怀里换了个位置,躺在他身上享受片刻的欣喜,沈文宣在宫中待不了多久他知道,在宫门打开之前他就要离开了。
“问你件事,”沈文宣顺着他的头发摸了摸,“太后可有为逝去的长公主立牌位?”
“牌位?”焦诗寒想起太后寝殿内的隔室,回道,“有,祖母带着我每日叩拜,那里满满都是......娘的画像,还有一个供奉着牌位的供桌。”
沈文宣见他竟然改了口稍稍有些意外,不过这也说明太后对阿焦也是真的好,他便也放了心,继续道:“阿焦帮我看看那个牌位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若是有就记下来交给赵二或者言起。”
皇陵自古合上了就不可再打开,若迟蓟把那道圣旨藏在了长公主的皇陵里,那跟毁了圣旨没区别,若在皇陵外,按皇帝的气性,敢私自祭拜长公主的人必定惹上大麻烦,那除了平常的大臣,即使是亲近长公主的迟蓟和宁家也不会立,毕竟还要在皇帝手里过日子,想来想去也只有太后敢。
焦诗寒点点头,疑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沈文宣沉吟了一会儿,心里漫上点儿慌,突然担心阿焦对太后和长公主的感情变化会在知道真相后对他有所偏见,不过面对阿焦的视线他还是从实说道:
“是一道圣旨,阿焦,若我真跟皇帝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想?”
焦诗寒奇怪:“我能怎么想,他是他,你是你,说实话我不喜欢他,他对你一点儿都不好。”
沈文宣笑了,不禁松了口气:“那只有对我的人你才会喜欢吗?”
“自然,”焦诗寒回道,但想想又不对,“如果是那种对你好的人......就不太好了。”
太可爱了,沈文宣抬手捏他鼻子:“醋包。”
他们在寝殿内相依了近两个时辰,沈文宣就得离开了,此时天刚蒙蒙亮,焦诗寒给他重新束好发,戴好帽子,拉着他的手看了一圈,哪那都没有破绽才满意道:“好了。”
沈文宣随他作弄,不转了就把他拉过来靠在他身上,不放心地嘱咐道:“要随时记得易容知道吗?戴好面具,小心一点儿,别让人认出来,即使在长信宫中也要小心一些,最好与太后同食同饮,如果觉得不对劲儿就去宫口找禁军,这附近的禁军都是从赵二和言起亲信里挑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焦诗寒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放心,不过他心里藏着一件事,斟酌了几息开口道:
“阿宣,祖母手下的一位老太医年事过高,过不了几天就要解甲归田了,到时候太医院里有空缺,我跟祖母说,让赵大夫进宫来当太医好不好?”
沈文宣直起身看向他的身体,尤其是后颈那块,担忧道:“你身体不舒服了?是不是后颈痛?”
“不是,”焦诗寒抓住他乱扒拉的手,沉了一口气道,“就是......给我看病的都是赵大夫,我习惯了,碰到别的太医就不太舒服。”
沈文宣想了想:“也是,你的身体他最清楚,让一个熟人常来陪陪你也好,就由太后安排吧,我让赵大夫收拾收拾进宫。”
焦诗寒笑了:“好。”
沈文宣最后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转身出宫门,焦诗寒站在廊下注视着他的背影逐渐走远,神情本来笑着,慢慢的转变成落寞,最后又是带着丝冷的坚定。
“宁嫔今天会来吗?”他问向身旁的绿袖。
“今早好像听太后身边的红莲姐姐说,今日太后叫了宁嫔午后来请安。”绿袖回道。
午后?那个时间祖母一般都在午睡,却叫宁嫔这时来......焦诗寒懂得了什么,点了点头。
沈文宣被一列禁卫夹在中间往宫外走,宫门打开后会有一批禁卫换班,他可以趁这个时候跟着换班的禁卫混出去。
大清早的,宫道上都是洒扫的太监和宫女,沈文宣一行人走得飞快,宫道尽头却突然跑来一个老太监,一脸的惊慌失措,后面还跟着几个禁卫,经过沈文宣身边时,只听他嘴里魔怔似地嘟囔道: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沈文宣疑惑,视线瞥向跟着过来的言起,只见他也脸色凝重。
言起看周围没人注意这里,跟在沈文宣身侧一边走一边用气声说道:“公子,宗人府的四皇子昨晚死了,今早才发现,据说是二皇子干的。”
说完便转过身加急跟上刚才的老太监,宗人府也是由禁卫把守的,宗人府出了事,他和赵二俩封郎将得一同赶过去。
沈文宣抿紧唇感觉懵得很,这个事儿不对,四皇子刚进宗人府一天不到,二皇子就是再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灭口,这明摆着将杀害手足的重罪揽在自己身上。
而且四皇子出局的太快了,就按皇帝那护短的尿性,等风波过去了再把四皇子从宗人府提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有人在借力打力,杀了四皇子、嫁祸二皇子,对谁最有力?
沈文宣从打开的宫门里走出来,回头望向一眼看不到头的深宫,突然想到即将成年的七皇子,生母为安嫔。
他从未听过这个十五、六岁的皇子有什么锋锐的地方......装的?
此时崇信帝殿外,李栀跪在冷硬的地砖上哭得不能自已,哭喊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啊父皇!儿臣只是见宗人府实在艰苦,不忍心四弟受苦才前去探望的啊,父皇!”
“儿臣绝对没有害四弟啊,儿臣就是再蠢再坏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动手,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儿臣啊父皇!”
崇信帝坐在里面听着宫门外的哭闹眉头紧锁,撑在桌案上一脸的萎靡老态,眼睛里又隐着恼怒,手指张开合上捏过了一轮又一轮。
进忠撩开帘子走进来小心禀告道:“皇上,太医那边已经查清楚了,二皇子送过去的糕点、酒水里都有一种名为雷公藤的毒药,一开始吃没事,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因心脏绞痛而死,与四皇子的死因吻合。”
崇信帝没说话,半晌才沉着眉道:“老四又不是傻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怎么会吃老二送过去的东西?”
“可能、可能是因为宗人府的饭食太难以下咽了吧,四皇子尊贵,一时吃不惯这些,才吃了二皇子送来的东西。”进忠躬身回道。
崇信帝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说他是怎么想的?他与老四年岁也差不了多少,从小一块儿长大,朕现在还记得他们小时候兄弟情深的样子,即使长大了,心变了,但朕已经废了老四,他又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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