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三十斤包谷面和高粱面,十斤番薯,五斤精米五斤白面,一共是二两六钱九十文,”小二算盘拨得啪啪响,满脸都是笑,“客官我看你买这么多,给你打个折,算作二两六钱五十文。”
沈文宣摸出荷包默默掏银子:“我给你二两六钱六十文,劳烦把这些都送到城门口的赵家医馆。”
“好嘞!中午前保准给您送到。”
沈文宣点点头出了粮铺,拐过一条街去了另一家杂货铺,临拐弯的时候向后望了一眼,那有两个人,已经跟着他走了两条街了。
抢钱的?
沈文宣收回目光,嘀咕着进了杂货铺,“老板,油和盐怎么卖?”
杂货铺老板是个矮个子,从柜台后面露出一个头得挺得老高才能看见沈文宣的脸,沈文宣都替他脖子累,不由弯腰放低了身段。
“哦,客官,你要买油和盐啊?”矮子老板说道,“油没有问题,我这里有灯油、猪油和麻油,但盐你得去专门的盐铺买,我们这儿不卖盐。”
沈文宣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大庆对盐的管控很严格,食盐专卖,其他人或者铺子卖盐是要被判刑的。
“那猪油和麻油价钱几何?”
矮子老板:“一两猪油八十文,一两豆油一百文,一两豆油一百零五文。”
抢钱!
沈文宣面无表情地捂上自己的心口,他心绞痛,让他缓一会儿。
最终沈文宣心疼地买了一斤猪油,花了八百文。
矮子老板见他买的多,免费送了他两个储油的小陶罐。
“客官,我见你面善,就告诉你一件事,”矮子老板早被这个年轻人弯腰的动作惹得心里满意,一边称油一边小声地开口说道,“那盐铺里的官盐贵的要死,你要买就去柴市街后巷第三户人家,那家人姓梁,是卖私盐的。”
矮子老板说这话时一直没有抬起头,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絮,好像刚才那番话不是他说的。幸好这家店铺除了沈文宣也没其他客人,否则这店铺老板决不敢提一嘴。
沈文宣垂眸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家店铺的老板心挺大,就这么告诉了他,不怕他是官府的人吗?
不过沈文宣心里高兴的,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他高兴了,看矮子老板越看越可爱。
沈文宣提着两个小陶罐出了杂货铺,溜溜哒哒地往柴市街走,慢慢加快了脚步,拐过一个街角时隐身停了下来,这里四下无人,是个作案的好地方。
他现在的身板还脆得不得了,空手赤拳打架肯定不行,所以沈文宣放下手里的陶罐,拾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掂了掂,深吸一口气。
后面传来两道急促的脚步声,在它们的主人快要转过街角时,沈文宣猛地揪住一个人的衣领,凭借自身重量反手把他压在身下,手上的砖头就要砸下去——
“停!!!”
“先生,不、不是,大爷!停停停,我们不是坏人,真不是坏人,大爷您可高抬贵手啊!”
另一个人吓得就要给沈文宣跪下了。
沈文宣见状嗤笑一声,他又没有打算砸头,怕个屁。
“就你们这样的胆子,竟然也敢干尾随人抢劫的勾当,可真拿自己当回事。”沈文宣说道,他坐在其中一个人的背上,没下来,手里的砖头掂啊掂。
身下的人被摔懵了,好半晌没动静。
“我、我们不是要抢劫,我们是有事要找先生您,先生您、您能不能先下来呀?”另一个人勉强挤出一丝笑说道,他心惊肉跳地瞅着那块砖头,就怕一个不甚砸到小少爷脸上。
沈文宣:“有事找我需要偷偷摸摸?”
鬼都不信。
“你......”被沈文宣坐着的人开口说话了,可能是被压着,进气多出气少,说话细细弱弱的,听着像太监。
“爷是木家的小少爷......你...给我下来。”艹他娘的,你给爷下来!
木家?沈文宣摸着下巴想起来了,木家是另一家刚开不久的木器行的主家。
“木家找我干什么?”
“......你先给爷下来。”他快要断气了。
沈文宣不慌不忙:“你先说清楚。”
木家小少爷:......艹!
旁边干着急的木家仆人一拍大腿,一五一十地全说了,求他快点放了他家的小少爷吧,要不然他家老夫人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原来那王家当家的在他走后就直接坐马车去了郡城,尾随他就是想知道他给王家木器行画了什么宝贝。
不过看着尾随的架势,可能不是好好来问的。
沈文宣了然,嘴角勾起微微笑了,面上和和气气的没有动气的模样,但手却出乎意料地高高扬起,砰得撂下手里的砖块,砖头的尖角险险擦过身下人的脸侧,留下浅浅一道血痕,身下人猛地抖了一下,砖头炸裂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脑中吓得空白了几秒,再回过神时,下腹已经潮湿一片,隐隐能闻到腥味。
沈文宣嫌弃地捏着鼻子,赶忙起身,隐约嗤笑了一声,拾起他的两个小陶罐,拍拍屁股走了。
“下次找沈某还是规规矩矩的好,正常拜访,沈某概不拒客。”
身后的小少爷满脸羞辱地被家仆扶起来,盯着沈文宣的目光可怕得要吃人。
“你给我站住!”
沈文宣不站,谁站谁王八蛋。
木子鑫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忤逆自己的人,就是他家大哥犯了事,他家从郡城搬出来,也没人敢落井下石!
“你他娘的给爷等着!咳咳,”木子鑫被气得脸色通红,呼吸不畅,但仍扯着嗓子骂,“你等着我带家丁出来干死你!到时候爷定要你哭着从爷□□爬过去!爷、爷要废你两条狗腿他娘的......”
这是谁家的孩子没断奶?
沈文宣没在意,大步向前走,他一点儿都不怕木家找事,这不还有王家的吗,就算是为了不把曲辕犁的构图泄露出去,王家也不会坐视不理。
由于这件事耽误了点儿时间,沈文宣没去成柴市街,临近中午,沈文宣摸摸自己的肚子,随便找了路边摊吃了碗鸡汤面。
鸡汤面里面的鸡肉没多少,但好在份量多,鸡汤鲜美,沈文宣加了点儿葱花,在正午的大太阳底下吃得热火朝天。
吃完便急匆匆地赶了回去,他和张铁牛约定的时间是中午,按照他那老实巴交的性格,这会儿估计已经等着了。
到了城门医馆,张铁牛果然揣着手坐在牛车上,医馆门口堆着粮铺送来的粮食。
张铁牛行动不便,这些粮食也不是很重,沈文宣便一个人把这些粮食抬上了牛车。
“沈兄弟,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张铁牛看着直咋舌,沈兄弟这也太能花钱了,这点儿不好,他得找机会劝劝他,这世道,还是有一点儿钱财傍身来得安心。
“我不是要重修那座老屋吗,到时候就麻烦张大哥你帮我招几个人来帮忙,这些粮食都是用来招待帮忙的人的。”
沈文宣坐上牛车,张铁牛驱赶着牛车慢慢悠悠地出了城门。他没去看一眼医馆里病榻上的双儿,所以没看到那人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鸦羽颤动,是将要苏醒的迹象。
“沈兄弟你要找人修你那老屋找我啊,我们张家的三兄弟定要给你帮忙的,沈兄弟你别客气。”张铁牛挠挠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沈兄弟,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沈文宣:“当然,张大哥一家都是好人,我巴不得和你们成为朋友。”
“害,什么巴不得的,”张铁牛憨憨地笑了,“只要沈兄弟你拿我当朋友,你有啥事就尽管找我,我什么都帮。”
古代的友情都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沈文宣又面无表情地捂上自己的心口,有点儿感动。
坐在牛车上晃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他那阔别一天的老屋。
再次相见,还是破得让人不忍直视。
沈文宣和张大娘说好明天以及后面几天借用一下她家的厨房,并把粮食都交给了她,还有一斤猪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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