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却能如此轻佻的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沈鸿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目光睨在他身上:“滚出去。”
穆玉见他真动气了,站起身拉住拓跋宏:“先出去,待会再说。”
拓跋宏有些疑惑,看着沈鸿的脸色随即是冷笑一声:“不肯就不肯,沈大人的架子会不会有些太大了,你怎么不问问你嫂嫂的意思。”
林飘从茶杯里抬起头看向他:“滚出去滚出去,快点滚出去。”
拓跋宏看向他,警告道:“你忘了那天夜里……”
林飘火速打断他:“什么夜里?哪有夜里,我夜里都不出门的。”
林飘在心里双手合十,佛祖天菩萨,能不能落块石头下来把拓跋宏这个逼人砸失忆,最好是三分钟之内,太久等不了。
穆玉一听这话头更加不对劲了,给唐白递了一个眼神,两人赶紧拉着拓跋宏先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林飘和沈鸿在屋子里,徒留一室寂静。
沈鸿端起刚刚那杯茶,沉默的喝着,过了一会才问:“什么夜里。”
“什么都没有,你别信他满口胡言乱语。”
“你自己说,还是等我去查。”
林飘:“……”
沈鸿这种冷淡的强势让人有点招架不了。
林飘只能和他打商量:“那能不能回了家在说。”
沈鸿颌首:“回家吧。”
沈鸿说罢站起身,向外走去。
林飘一时有些愣住,站起身快步追了上去。
穆玉一路将他们送到了门口,对他俩赔了不是,说拓跋宏不过是一个不通礼仪的蛮子,想到什么说什么,并非有意冒犯。
沈鸿点点头,没有回应什么,上了马车,沈鸿忽然问。
“你那天脸上的指痕是他留的吗。”
“嗯,他没礼貌,他掐我脸来着。”林飘火速撇清关系。
沈鸿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为什么。”
林飘叹了一口气:“就……是一些误会吧,待会回了家我和你说。”
到了书房,林飘坐下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我当时喝了一点酒,脑子晕晕乎乎的,就听见外面很吵,就打开门看了一眼,看见好像是穆玉和几个客人争执起来了,好像是在打架,然后他看着不省人事的样子被拓跋宏弄房间里去了,我就想着过去探个病,给他送点银钱汤药费。”
林飘说到这里有些痛苦面具,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甚至莫名有种自己该提两个果篮的感觉,然后用银子攥在手里替代了,完全是脑筋搭错了。
“拓跋宏不知道怎么搞的,也没有把穆玉放在床上,我过去的时候他们都离开了,里面黑漆漆的,我一进去,就踩到了一个东西,我啪的一下就踩过去了,后来发现那个是穆玉……”
沈鸿看着林飘又不好意思又尴尬的表情,这个故事的确很荒谬,而且嫂嫂比普通哥儿高上不少,并不算娇小玲珑:“穆玉没事吧。”
“对吧,你第一反应也是这样想的吧?我也这样想,所以我赶紧把穆玉衣服撩起来看了看,是不是肋骨断了,还是踩凹了,青了。”
穆玉肚子没青,沈鸿的脸色已经开始青了。
“然后拓跋宏一进来……”
就看见林飘在摸穆玉。
林飘觉得后面的东西不需要细说沈鸿大概也清楚会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就是那天晚上的事,现在穆玉也活蹦乱跳的,应该是没出什么事。”
沈鸿看着他:“我说过,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为你料理好,为何不来找我。”
林飘:“……”
他的确没有意识到,那时候他其实可以找沈鸿的,哪怕后来酒意清醒不少,他知道应该找别人来看顾穆玉,也从没想过那个时候可以找沈鸿。
“我不知道……”林飘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你怕我发现你和别的男人有这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即使你和他清清白白,你也怕我会生气,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想占有你的庸俗男人。”
沈鸿伸出手,虎口抵住林飘的下巴,指节捏着他的下颌,稍微用力,就将林飘逼得后退两步,踉跄跌坐在软榻上。
“你觉得我也会这样对待你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止是叔嫂,但也不止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哥儿,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关系一个符号就能说尽的。
林飘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看着居高临下的沈鸿,这样面对拓跋宏的时候他是害怕的,可是这样面对沈鸿的时候,他却不会害怕。
他知道沈鸿不会伤害他。
他知道沈鸿会听他的。
“别闹。”
沈鸿缓缓收回手:“我的确会嫉妒,但我从没因这些事怪罪过你,为何不能相信我,我可以帮你处理好。”
“就算你不会因此把火撒到我身上,我也不想你总是为这些事不高兴。”林飘看着他。
新科状元郎,翰林学士,前途一片光明坦荡,却要被困在这份不见天日的感情中。
“我们努力走到现在,不是为了在痛苦和困难中相濡以沫,我们都值得更好的生活状态。”这是林飘对自己人生的期望,也是对沈鸿人生的祝福,他希望沈鸿能过得好,过得很好很好,他如此大才,应该展翅高飞,受一世的称颂,成为一代传奇,而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沈鸿看着林飘,他明白林飘的意思,他一直以为他是足够冷静的那一个,而林飘却一直活在情绪的波澜中,可现在林飘很冷静,很冷静的对他说出了这些话。
林飘重视他。
甚至怜惜他。
唯独不爱他。
但不算差。
林飘也并不爱任何男人。
沈鸿点了点头:“自然,我们都会活得更好。”
但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到底打算如何处置,依然没说。
林飘陪他待了一会,见他有事又要出门,他便送了沈鸿一段,然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开始和娟儿小月盘算绣坊的事情。
开绣坊要比开小酒楼门槛高一些,尤其是上京这样的地方,敢出来卖绣品的,都是有数一数二的绣娘坐镇的。
他们讨论了许久,到了下午沈鸿都没回来吃饭,夜里沈鸿就回来了,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也没林飘这边来问候,林飘感觉可能白天的那些话有些打击到他了,可能得自己消化两天。
夜里,书房中点了几盏灯,柔和的光芒将整个书房都笼罩着,沈鸿坐在书桌前写字帖静心,笔锋却始终比原贴锋芒外露一分。
沈鸿第一次明白,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难得到的东西,他目前既越不过世俗的束缚,也得不到林飘的心。
他想飞蛾扑火,他一步步做着准备,他想着再过两年就够了,他想那火是迎着他的。
可是并不是。
林飘并不喜欢他。
他错误的判断了局面,以为林飘只是受身份的束缚,可他始终是关心自己的,体贴自己的,待自己是独特的。
在县府的那段时间,他始终没敢细想过一个事情,后来在州府时却忍不住反复回味。
林飘没有生辰,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他的生辰权由他自己决定的,七月二十七日。
沈鸿的生日也是二十七日。
而七月,是他们遇见的那个月,那个彼此互相成为一个家人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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