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林飘还担心他有洁癖,从没碰过他屋子里水杯一类的东西。
喝完水林飘把杯子一放,沈鸿又给他倒了一杯:“器具之物,洗过便是洁净,哪有嫌不嫌。”
林飘想他倒是豁达,端起水杯慢慢喝起来,目光看向沈鸿:“对了,二狗是怎么心思不在学习上了?你可得看着他点。”
“不算什么大事,我会看着他的。”沈鸿淡淡道。
二狗最近的心思不在学习上,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一本相书在看,一心钻研,说用看相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好坏,他要研究一番,给嫂嫂找个容貌出挑,人品过关,性格好,还惧内的面相出来。
这才看了两日,面相位置还没背清楚,就已经被先生抓包了,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他走旁门左道,现在被押在讲堂苦哈哈的背书。
林飘听了点点头,既然沈鸿说不是什么大事,想必就是二狗平日粗心大意了,于是从兜里摸出另一个放在他手上:“你待会一起给二狗吧。”
“好。”沈鸿点头。
“近来书院的杨梅树结了不少杨梅,中午闲着,嫂嫂要去摘杨梅吗?”
“好啊。”林飘取了点糕点吃,时间不多,先垫过去,路上他拿着油纸包,边走边吃,一直到了杨梅树下。
这杨梅树是一双,两颗立在后山的山涧旁边,满树硕果累累,红艳艳圆滚滚的,有的已经深红,想到那个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看就叫人不住的流口水。
他俩到的时候,杨梅树下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他们正用小篮子,摘了满满一篮子,几个无所事事边摘边吃的一看就是公子哥,提着小篮子的一看就是书童或者仆从。
林飘一看,其中还有熟人,穆玉和韩修就在里面,他俩站在树下,穆玉正抱着臂一副无聊的表情,韩修在和仆从淡笑着说什么,见着他俩来了便抬起头看向他俩,远远向他俩走来打招呼。
林飘有些吃惊,回头看了沈鸿一眼,乘着人还没过来的空隙:“你约的他俩吗?”
他又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他和同学的相约?
“并非。”
他没约他俩,只是提了一句自己要陪嫂嫂去摘杨梅,他俩说因为收了嫂嫂的礼,要当面道谢,加上他们是鹿洞书院的学生,怎么也得做东陪一陪客人。
林飘点了点头,拿出笑容来,再看向穆玉那张帅脸,依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感觉从他的帅气中看出了另一种悲剧的色彩。
因为上次都见过了,林飘也不拘谨,围着杨梅树开始边摘边洗边吃,新鲜的杨梅汁水充足,杨梅香气清新浓郁,摘了一捧在手心,深红浅红十分动人。
韩修和穆玉也委婉的表示了谢意,毕竟以他们的修养,都说不出东西收到了谢谢了这种直白的话,他们都是表示送的东西吃了,很合胃口很好吃这种高端好评。
一个谢字没提,但情面情分该给的一个都没落下。
林飘笑眯眯的应下,让他俩下了山到同喜楼去,新鲜出炉的更好吃,去了他请他俩吃饭。
韩修和穆玉自然也看出来了,虽然林飘年龄不大,但因为沈鸿的原因,在他们面前都是把自己按长辈算的,并不太把他俩当做同龄男子,自然满口答应。
应酬完了林飘开始认真吃杨梅,新鲜杨梅味道固然好,但时不时摘到一个酸的,能把林飘酸得倒牙。
韩修和穆玉待他客气,有时见他被酸到了,便合宜的笑一笑,并不多说什么,气氛不远不近,刚好融洽。
沈鸿在旁边候着,给林飘提篮子,洗水果。
林飘在山上逗留了一中午,吃杨梅吃到饱,待到他们上课的时间就同他们道别,也没让沈鸿再送自己。
“我偶尔来一趟你告假片刻送送我也没什么,但我最近常来,你总告假送我,只怕你先生要嫌我来得勤了,不要再送了。”
“赶紧去上课。”林飘催着沈鸿离开,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自己慢悠悠的下山去了。
回家林飘将二狗被留堂的事情说给了家里人,让二柱在晚饭的饭桌上狠狠笑了二狗一顿。
过了傍晚,林师父突然登门,他上门来检查二柱最近的练习成功,两人在院子里威风凛凛的打了一顿之后,林飘又只能拿着簪子赶鸭子上架又演示了一遍自己的练习成果。
林师父表示很不满意,觉得他一点力道都没练出来,但也只说了一句,没有多说便很有分寸的离去了。
林飘看着天色将黑,天上的黑云一层一层的,风一吹就像从山头翻越过来的一样。
“肯定有场大暴雨了。”
“二柱,你拿着伞去送一送林师父,免得半路上下了雨给林师父淋着。”
“好!”二柱应声,拿了油纸伞急匆匆的追出去。
果然没过久,天上一道道轰隆隆的雷声在黑云中翻滚,大雨倾盆而下,雨点子在四周砸得噼啪响,一会儿整个世界都是淅沥沥的雨声,雨帘隔绝了一切。
林飘站在屋檐下,看着灰暗的天,二婶子和秋叔正在抱怨:“夏雨就是这样,一下起来就像天破格窟窿一样。”
娟儿和小月坐在屋檐下,一个在看账本,一个拿着绣花绷子在绣花,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他们,看一眼雨帘,笑着搭两句话。
那是最静谧的一场雨,也是最长的一场雨。
夜里他们早早的睡下了,到了半夜,林飘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在敲门,他躺在床上仔细听了听,想可能是雨声太大了,或者是外面的风吹动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响动。
但他听了许久,依然像是有人在敲门,那人没有离开。
林飘起身点起了蜡烛,披上衣衫,开门在骤乱的风中护住了那一点光亮,到二婶子的房间里先将二婶子轻轻叫醒。
“婶子,婶子,外面像是有人在敲门?你听着像吗?”
二婶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先没有说话,认认真真的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才翻身爬起床。
“好像是有人在敲门。”
二婶子又用他的烛火点了一个灯笼,提着灯笼去了秋叔房间,两人把秋叔叫醒,秋叔也认真的听了一会。
“好像是在敲门,这么晚了能是谁?”
秋叔起身,去把大壮叫了起来,然后取了几把油纸伞,提着灯笼,几人一起走向了院门口,越走近就越能听出来,敲门声赫然。
“谁啊?”林飘阻止了大壮开门的动作。
隔着大雨哗哗的声音,对方的声音从门外面传来,听得并不真切:“是我,快开门,鹿洞书院出事了。”
虽然不真切,但林飘还是能听出来,这个声音是那个常常在他们附近盘踞的捕头,最近因为破了王秀才杀子的案子颇受重视,他家中的儿子听说也在鹿洞书院读书,他在县衙混得也不错,整体来说是个靠得住的人。
“开门。”林飘道。
大壮紧张的拉开门闩,二婶子将灯笼的光往外一映,就看见铺头提着直滴水的油纸伞站在门檐下,半个身子都被雨溅湿了。
“捕快,发生什么了?鹿洞书院出什么事了?”林飘有些奇怪,鹿洞书院出事了来敲他的门做什么,难道这件事他能解决?还是说沈鸿也在其中?
但他实在想不出沈鸿能和鹿洞书院做出什么时候,让捕快这样半夜来敲他的门。
“有人告发鹿洞书院包藏祸心,收鲜卑血脉的弟子欲图谋不轨。”
“什么?”林飘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大了,这不止是外族血脉的问题,还扯上了鹿洞书院意图不纯,意图纯不纯这是压根就是一个没办法说清楚也没办法证明的话题,但凡往这上面一扯,不死也得扒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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