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并不是文帝,而是文帝身边的大太监蒋玉。那人亦正亦邪,吃了傅骁玉不少的好处,如今看着文乐这般凄惨模样,少有的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蒋玉走到文乐旁边,他可不敢受少将军的正跪。
“文少将军,皇上与大臣们商讨要事,如今困倦不已,歇下了,您也回去歇着吧。”
文乐摇摇头,说道:“谢谢蒋总管,乐有要事,不得不在此等候,还请公公等今上休息后告知乐求见。”
蒋玉皱着眉,想了想又进了议事殿。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里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传镇国府少将军觐见!”
文乐连忙起身,却因跪太久站不起来,腿酸麻不已,小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蒋玉想上前扶,又怕惹人猜忌,看了眼自己的徒弟,那人立马上前扶文乐。
文乐摆摆手,自己撑着地勉强站直。
他把外衣的水拧干了,又重新穿上,整理好仪容后踏步进入。
大臣们早已经退下,文帝高坐堂上,手里拿着奏折。
议事殿不大,是文帝与大臣们经常议事的场所。比起正殿要杂乱不少,书本奏折随意乱放,桌上还有糕点渣滓。
文乐不敢乱看,走到文帝前方五六步处,又一次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说道:“皇上,臣请求出战边关。”
文帝看着他,不提边关,直言说:“少将军新婚燕尔,可舍得家中亲眷。”
一晚上的跪坐。
文乐脑子里想到了边关,想到了匈奴,想到了自己重伤的祖君,想到了失踪的哥哥。
唯独,没想起傅骁玉。
文乐的额头抵着手背,沉声答道:“回皇上的话,臣舍不得。”
蒋玉站在文帝背后,小心翼翼给他捏肩,闻言动作微顿。
“哦?”
“傅骁玉是臣的夫子,教臣何为君臣、何为家国;他更是臣的妻,教臣何为情爱、何为动心。臣,舍不得。”
文帝冷眼盯着底下跪着,头也不抬的文乐,说道:“那你还来请求出战?胡闹!”
察觉到皇帝的怒意,蒋玉与殿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一并跪下,喊道:“皇上息怒。”
“臣自幼学习银枪,会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祖君在教练场喊的号令。匈奴烧杀抢虐边关妇孺百姓,臣便杀匈奴二百四十余人;绿林寨抢劫,商户自顾不暇,臣便火烧绿林寨百余人。臣是枪,是武器,是皇上手中的棋。一支枪,一把武器,一颗棋子,如何想法不重要,它能不能为皇上所用才重要。”文乐说着,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流,和他头上的汗一并递到地上,“边关战事告急,臣,能击溃他们。”
殿里气氛紧张,空气凝固,落针可闻。
隔了好一会儿,传来一声轻笑。
文帝大笑着鼓掌,说道:“镇国府的儿郎,不愧是镇国府的儿郎。”
文乐听到文帝的笑声,松了口气,终归还是失了力气,往旁倒去。
“少将军!”
作者有话说:
小手炉看看左右两边的古董花瓶:我他妈何德何能。
第62章 鸡丝粥
金林的春很短。
时常是刚刚换下冬衣,没过一段时日,就要换上夏服。
文乐以前贪凉,初春就要穿着单衣四处晃悠,薄薄的衣袖旁,能看到他臂弯上紧扣着的臂环样子。
杏花快败了。
文乐闻到了浓浓的杏花香气,第一次去傅骁玉偏院时,文乐像只刺猬,满身的刺,谁来也不好使。
他憋足了劲儿要发火,要生气。
看着那棵长得高高的杏树,起了邪心,非要吃那杏儿。
等后来与傅骁玉关系好些了,文乐再去那偏院,发现院子里原先种着的桃树、松树、柳树,竟是一并换成了杏树。
杏花一开,满地的花瓣。
文乐听傅骁玉喊他,回头一看,傅骁玉指着满树的花儿,说着,瞧,秋天你就有口福了。
文乐睁开了眼,膝盖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草药的味道十分刺鼻。
他一动弹,旁边紫琳就醒了,瞪大眼往外跑,说道:“快去通知老夫人,小少爷醒了。”
身上无一处不疼痛。
但却尤其轻松。
文乐饿极了,没等紫琳回来,自己拿上桌旁的粥,慢吞吞地喝了起来。
老夫人让人搀扶着走过来时,就瞧见文乐这般模样,气得快哭出泪来,一巴掌拍向文乐的后背,骂道:“你是要你奶奶的命是不是!”
文乐认了老夫人的打,把粥放下,挣扎着下了床跪她,说:“奶奶,我姓文,我当是如此。”
老夫人手一顿,叫紫琳扶文乐起来,自己坐在床沿边抹了把泪。
聚少离多,担惊受怕。
一辈子的心都吊着。
文乐他爹,除了姐姐妹妹均外嫁了,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死在战场上。
最小的那个,文乐该唤小叔叔,才十六岁,和文乐一般大的年纪,尸身都未找到。
姓文。
姓文的,就当是如此。
战场厮杀,刀口饮血。
马革裹尸,不报世仇不还。
镇国府也知道边关的消息,老夫人与傅骁玉一般,猜到文乐要请战边关,都急得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那多疑的皇帝不会放人。
谁知文乐昏迷着送回来,一并送回来的还有圣旨。
老夫人看完了圣旨,差点站不住,由着傅骁玉扶着才坐到座位上,缓了好一阵。
圣旨已经下了,明日镇国府少将军带领十万将士前去边关。
边关,那吃人的地界。
“乐一定能取胜,奶奶不必担心。”
老夫人看着文乐稚嫩的脸,想起了那个最小的儿子,也是这般笃定。
手拂过文乐的额发,老夫人摇摇头,说道:“奶奶不要你立功,奶奶,要你平平安安。”
文乐眼睛微红,勉强挤出来一个笑,点了点头。
屋子里,两人难得安安静静坐下来,说着家长里短的话。
听到外头来了动静,两人看过去,是傅骁玉。
文乐手一抖,垂下了头。
老夫人拍拍他的肩膀,说:“与骁玉好好说说,奶奶先去给你打理打理部曲。”
人走了个干净,傅骁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才进了屋子。
他手里拿着纱布,走到床沿处,掀开被子。
文乐的腿跪了太久,原本就有寒气入体,这次更是严重,大夫给他换了膏药。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一些凝滞。
文乐悄悄地看了眼傅骁玉,刚想说什么,就见对方打算离开,连忙够着身子去拉他手,碰到了膝盖的伤处,“嘶”了一声。
“膝盖还疼?”
文乐原本不疼,被他这么一问,仿佛能从那厚实的药膏中察觉出一丝的疼,于是点了点头。
傅骁玉拿来护膝,在自己手心捂热了,再给文乐套上。
这护膝是年前就做好了的,今年冬天,傅骁玉斥了巨资在镇国府修了地龙。屋子里暖和起来了,自然是不需要护膝的,谁知道这刚养好的膝盖,又让雨夜跪坐一晚给毁了。
傅骁玉难得不开腔,垂首细看。他的手也顺势放在膝盖处,没收回来,用自己的手心温度,温暖着文乐受伤惨重的膝盖。
平日的傅骁玉总是自傲的,就如同他名字里的骁。
骁者,勇也,勇而有智,智勇双全,视为骁。
傅骁玉原本与傅光相同,以单字命名,为傅骁。与武帝在自家酒楼前,做酒楼对子结识,武帝说他取了骁字,却气势内敛,当用玉做底,压那骁字的血性。
而后傅骁便以傅骁玉示人,甚至托了人回祖宅,将族谱上的傅骁改为了傅骁玉。
他原本,也该是极其血性、刚硬的男子。
如今为了自己的心,嫁给人做了男妻。
“你......”
“文乐。”
两人一齐说了话,文乐先一步败下阵来,低头说:“你先说。”
傅骁玉捂着文乐的膝盖,问:“文乐,你知道自己能去边关,感觉轻松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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