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皱眉,却没治他出言不逊的罪,而是说道:“若你捱过这两日便不同了。”
“有何不同?”
“马上放榜,你是状元之才,入朝便是四品官员。”周崇说着,“那人敢动你,无非是你家人微言轻。而你不同,你若是状元,便能为国效力,你一日是今上的势力,他便一日不敢动你。”
元晴的眼睛红了,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抬头看了眼周崇,问道:“真的?”
周崇看着他,眼神笃定,说道:“真的。”
元晴在镇国府住下,暗卫把整个屋子都围了起来,伺候都由思竹亲自伺候,一丝风都放不进去。
周崇与严舟匆匆回宫,傅骁玉看着那院子外的兵,没说话。
文乐做百夫长时,他带回来的百余个士兵皆是精壮,被文帝顾忌,尽数打散安排到了不同的兵营中。
按理说,文乐的少将军只是个名号,并无手下才对。
这些一招即来的人,是谁?
“少将军。”为首的男子穿着青衣,头发高高的盘起,用一盏银冠别好。
文乐笑着与他打招呼,说道:“杨擎,又壮了几分。”
杨擎有些腼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向傅骁玉,敬畏地说道:“祭酒大人,下官杨擎,守城军统领。”
守城军。
傅骁玉瞧着他那莫名其妙崇敬的模样,挑着眉瞧了眼文乐。
文乐拍拍杨擎的肩膀,说:“以前在边关的时候,祖君迫着我们一边训练一边去听夫子讲课。那会儿杨擎性子急,老是招夫子罚,我们在训练,他一人抱着书在旁边背,背错一个字就打手心。”
杨擎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说:“那会儿年纪小,不知道是在学东西呢,招夫子不喜也是应当的。”
傅骁玉喜欢听文乐说起在边关的事情,眉头微展,问道:“那夫子呢?没同你们回金林?”
“夫子死了。我与另一个小子那日在夫子家背书,匈奴突现,夫子将我们藏在地窖之中,等我们出来时,夫子已经被丢进井里了。”杨擎说道,“镇国将军亲自为夫子寻了墓地,就在那边关旁,日日夜夜望着那瞭望塔,也算是全了夫子守城的心。”
傅骁玉沉默了一瞬。
杨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把天聊死了,不好意思再与傅骁玉这般有才华的文人交流,怕露怯,行了礼之后离去。
傅骁玉瞧着那人的背影,问:“像这种‘朋友’,乐乐还有多少?”
以前作为百夫长的士兵被打散到了各个兵种之中,都是十七八年纪。如今已经各个地方的中流砥柱,守城军、金吾卫与禁卫军,甚至是兵部侍郎、兵部尚书。
这些人,都与文乐是过命的交情。
文乐看着他,说:“知根知底的,约二十人。”
二十人。
傅骁玉心想,一人号令百人,就已经能将皇宫完全控制了。
文乐见傅骁玉不说话,低声问:“怕啊?”
傅骁玉瞥了他一眼,说:“怕你作甚?”
文乐笑了下,被衣袖遮住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悄悄地勾住了他的手指尖。
他家的妻,胆子是比别人大些。
春闱放榜,这日天色正好,太阳高照,万里无云。金林热闹至极,各个地方的学子都聚集在这都城中,等着候着放榜。
府邸的小厮们你挤我我挤你,老想霸占最前面的位置。
一声锣响,腰佩长刀的人带着黄色的布榜上前,别到了木板上。
人潮涌动,不知道是谁瞧清楚了那榜,大喊一声:“是元家少爷!元家少爷得了魁首!”
“元家?哪个元家啊!”
“还有哪个元家,说起来也是命苦,一个大火,一家子人都没了。”
“一家子都没了?真是作孽。”
“我听说是有人刻意放的火呢!”
“别胡说,当心让人听见——”
马骋在屋顶上眯着眼瞧,看清楚了之后,使着轻功往回赶。
元晴这几日都在屋中,一步都未曾出去,偶尔与思竹聊上几句,却也是心情恹恹的。
他那一大家子,如今都已经烧得干净。官府只给他余留了部分的骨灰,拿一木盒子装着,三十余人,箱子他一手都抱得起来。
人命,轻贱得很。
“中了。”
元晴动作微顿,手指在棋子上按按,说:“祭酒大人,我今日想回一趟元府。”
傅骁玉摩擦着手中的墨玉棋,说道:“可以。元府地契在官府那儿有存证。若是你想再建......可以找傅家。”
元晴笑着点点头,眼底却不见笑意。他起身向傅骁玉做了个长揖,起身后,往外走去。
外头天光大亮,花草的香气十分清新。
元晴眯着眼望了下,由思竹护送着回了元府。
说烧干净倒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木头都见黑了,瓦片也到处都是。四下看看,漆黑一片,瓷器碎裂,金银都已被乞丐们摸了去。
元晴走到门口,拂开元府牌匾的灰尘,问:“思竹先生,这些可否帮我带去客栈?”
思竹点头,唤了护院过来,将牌匾带去了元晴所居住的客栈。
元晴站在门外,他恍惚间,好像看到里头有人跑出来,穿着嫩黄色的裙子,头上朱钗摇摇晃晃的,身后跟着一个矮矮的小少爷。
“晴弟,你这般木讷,以后怕不是找不到漂亮媳妇儿!”
“我才不要漂亮媳妇儿呢,我要做大官,爹说了,只要做了大官,什么姑娘都由着我挑!”
“乱讲!那也得看你是什么人——你当那油嘴滑舌好吃懒做的汉子,有人中意?”
“总归还是有家姐陪我的,奶奶说了,家姐这么不遵循女戒训导的,嫁了人也是不安生的!”
“不安生就不安生呗,总该寻着我自个儿喜欢的。大不了被休了回元府,到时候......晴弟,爹爹要是骂我,你可得替我说说话!”
元晴站得笔直,瞧着那两人前后走出去,找那路边的大爷买糖葫芦。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说——好,爹不养着你,弟弟考取了功名也养着你,大不了不嫁。
“元公子?”
元晴被思竹的声音唤得回过神来,愣愣地瞧着那卖糖葫芦的大爷,一步步朝着他走去。
“大爷,来一串糖葫芦。”
“好嘞!两文钱啊公子。”
作者有话说:
别人眼中:少将军55555太惨了,那么努力成为百夫长,结果现在金林质子,只有空名,啥也没得,还要和男人成亲5555太惨了太惨了。
傅布灵眼中:好家伙,别努力了,你再努努力都能篡位了。
第105章 四季蒸点
周崇的册封礼并不盛大,还不如皇宫一个宴会。
收拾完了一切,周崇带着严伯与严舟,坐到了马车上,前往封地。
身后跟着七八十人,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好些箱子,都是文帝的赏赐。
文乐站在轿子外头,拿扇子遮住那越来越热烈的日头。他眼睛被晒得睁不开,擦干净额头的汗水,说道:“许弋江护送你们,应当算得上安全,路上别停留,到了给我传个信。”
周崇坐在马车里也热得很,笑着说:“跟傅骁玉跟久了,你说话也唠叨起来。”
“少来这套。”文乐白了他一眼,看了看严舟,说道,“小严总管,劳烦你多上心。”
得到了严舟的应允,文乐才放下心,将扇子收了往怀里一揣,喊道:“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了,文乐站在城门处,看着最后一个人影也瞧不见了才离去。
马车摇摇晃晃,周崇一手拿着书,一手揽着严舟的腰。
经过之前的事情,严舟觉得周崇好像比往常更加黏他。像以前,作为伺候的人,周崇总是习惯找他在哪儿,在做什么。到了休沐的时候,周崇都会想尽办法让太监宫女们不去打扰严舟,生怕人家觉得自己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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