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卫想容捏着手里的耳朵,眼里阴冷的情绪也转为一种平和。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你不是知道我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吗。”
这样说着的时候,如果卫想容揉耳朵的动作没有这么爱不释手,这句话的危险度可能会更高。
发觉卫想容的情绪变化,褚仝直视着他的双眼,肯定地说:“你不会。”
如果是以前,褚仝自然不敢放松一丝警惕,可他见过卫想容脆弱的样子,见过他明明被哄好了还要故作矜持的样子。
今天再见到宇兰,他心里全然是被勾起的杀气,还有往日那些猩红的记忆。
而他也深刻的明白,卫想容和宇兰的不同。
一个用尾巴和耳朵就能安抚好的人,即便他心里带着更加残忍暴戾的想法,也并非不能扭转。
他也愿意从卫想容这里去努力一个更好的结果。
卫想容神色微顿,他垂眸看向半跪在他面前的褚仝,那种奇异而又充沛的情绪再度填满了他的内心,酥酥麻麻的蔓延进他的血管,流向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有一种强烈而危险的冲动,几乎要让他做出失态的举动。
可最后在逐渐加重的呼吸中,他还是压抑了这种快要决堤的失控。
“褚仝,这是你自己说的。”这是他第一次叫出褚仝的名字。
他闭了闭眼睛,慢慢低下了头。
而褚仝猛地一颤,他想要抬头,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只是从耳朵尖上传递而来的酥痒还是在一瞬间流向了他的心脏。
似乎有风轻轻地吻上了他的耳朵。
——
第二天褚仝打开门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四小只被吓了一跳。
但看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们又纷纷对了对眼色。
看样子是和好了。
应该是和好了。
确定是和好了。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褚仝围上围裙给卫想容开小灶。
这里送来的食材不多,只有前三天有,三天过后,不管他们会不会进入内部的避难所,他们都要凭自己的本事才能获得物资。
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非常好了。
而且自从跟在褚仝的身边,他们从没有挨过饿。
“褚哥,待会儿我们再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小蓝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
“嗯。”
褚仝没有拒绝。
这里危险不多,可以放手让他们自己去找点事做。
而且待会儿他要去清扫队,也无法将他们带在身边。
得到首肯的四小只很高兴,排排坐在餐桌上,听话又乖巧的等着褚仝放饭。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很难想象他们之中有的父母已经丧生了,有的在遥远的国外断了联系。
因为他们从未一蹶不振过,从跟在褚仝身边开始,他们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的跟他走到现在,好像长大了,又好像没有,因为褚仝一直把他们保护的很好。
除了话不多,他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家长,强大又充满安全感,他们属于家人缺失的那一块也早就由褚仝补齐了。
卫想容从房间里出来,神色温和的样子看不出一点昨天晚上的不快。
他确实是一个很好哄的人。
现在褚仝非常有这方面的发言权。
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放在他面前,卫想容矜持地拿起筷子,看了看眼巴巴的四小只一眼,温声问,“你们也要吗。”
“不不不,我们已经吃了。”
褚仝另外用剩下的面给他们一人烙了张饼,他们已经非常心满意足了,毕竟现在谁还能吃上这个。
一个接一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两口把热腾腾的饼塞进嘴里,他们眉眼弯弯的对卫想容和褚仝说了声,“卫哥,褚哥,我们出去了。”
“注意安全。”卫想容温柔的对他们笑了笑。
四小只的心灵瞬间就得到了治愈。
他们捧着心脏,一脸满足地说:“我们会的。”
等四小只走了之后,卫想容才收回视线,低头吃面。
在灾世前,他吃的是最好的营养师配的营养餐,可再好的食物被冷冰冰的仪器送进嘴里也会变得寡淡无味。
现在回想起来,曾经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居然还不如这一碗冒着热气的面。
他垂下眼,长发从颊边垂了下来。
就在他有所反应的时候,一只手率先撩起了他的发丝,动作比他还快,而当做了这一切之后,对方也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停止了流动,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在互相缠.绕。
卫想容半垂着眼,坐着一动未动,褚仝却突然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抿了下干燥的唇,说:“我帮你把头发绑起来吧。”
大概只停顿了一秒。
“好。”
卫想容将手搭在腹前,矜持又优雅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褚仝喉结滚动,他四处看了一眼,最后将视线定在了一个红色灯笼上。
那应该是不知道谁过年时买来哄小朋友的,虽然很旧了,但还保存的很好,可以看出当时的珍爱,即便在如此残酷的世道里,小小的红灯笼也依旧带有喜庆鲜亮的色彩。
而在那个灯笼上绑着一条红色的丝带,扎成了精巧的蝴蝶结,下面还挂着两个拇指大小的铃铛。
他取下来的时候,铃铛叮呤当啷地响,清脆的像被风拨弄的风铃声一样悦耳。
恍惚间,好像他们并不是生存在鲜血与残骸遍地的灾世,而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一个寻常的晴天,他和卫想容……
褚仝猛地抿紧唇,拿着丝带走了回来。
卫想容一直静静地看着褚仝,看他取下了那条丝带,看他愣神时突然柔和的眉眼,又看他回神间骤然恢复的理智。
他收回目光,眼神浅淡地看着前方,任由褚仝捞起他的长发。
褚仝的动作比想象中轻柔,轻柔的不像是那双拿刀杀人的手。
当一条长长的辫子垂落在卫想容胸前的时候,他甚至于没想到褚仝会编的这么漂亮。
乌发,红绳,精致的铃铛。
他抬起眼,那张苍白又柔和的面孔呈现在褚仝的眼中。
卫想容是个很美的男人。
褚仝再一次认识到这个事实。
卫想容很美,却从不会让人将他错认成女人,正是这种属于男人的美,使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瑰丽又充满令人心动的色彩。
以前的卫想容不美吗,也是美的。
只是褚仝从未真的看到过。
“褚先生,你经常帮你妹妹编辫子吗。”卫想容拨弄着辫子上的铃铛,叮呤当啷的脆响很好听。
“只有小时候编过。”
“那应该很多年了吧,褚先生到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一定是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忘记过。”
卫想容放下手,眼眸深邃地看着他。
褚仝看着前方,透过空气,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可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归于了沉默。
他不太想说。
卫想容也没有再问,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辫子,一种浅浅的喜悦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了昨天的褚仝,也原谅了现在的褚仝。
2
清扫队在下午太阳临近落山的时候集合,只有在晚上,污染者才会在外面大肆活动。
宇兰出现在外营区并不单单是成为这里的管理者,将外营区的污染者清理干净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他站在外营区的后山出口,手上夹着一根烟,懒懒散散的半靠在一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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