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诚说:“小颗小颗,装袋子里能晃出声音的,他爱听。”
看谢星珩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徐诚想到他家里穷,补充道:“银子就行了,金子难花,他一袋子用几年还在。”
谢星珩应下,顺道去大哥大嫂那头看看情况。
他给小豆子取了个名字,叫谢川。
川字有河流水道之意,也形容山间高原的地势。他们的老家枫江县依山傍水,这个字很贴合故乡,作为人名,也大气豪迈。
孩子才三岁,古代农家子出人头地太难,谢星珩不指望他有大出息,只愿他能如水如山,清阔宽广又顶天立地。
他这阵,常叫大名,也教孩子当“夸夸机”。
习惯了大名,以后好送去学堂。嘴巴甜一点儿,家里气氛活了,能给哥嫂鼓励,往后走出去,也比别人顺当。
谢星珩才进小院,就被谢川追着喊“二叔”,大哥大嫂脸上有笑,有了活干就有了盼头,孩子养得好,他俩心里不焦,精神头也一日胜一日的好。
谢星珩接了茶碗,跟他们说:“我准备去农庄了,初九李家有酒席,到时看情况,堂哥去的话,我就不回来,月中会回来看看。”
主要是看小鸡孵化情况。
谢根支持他去,进了六月,他俩催过数次,谢星珩都说要再等等。
今天不在这儿吃饭,谢星珩正事说完,就回江府,应付了黄家小少爷,他回听风轩,拿银票出来。
江家给他的聘礼是三百五十两,是这个时代的天价聘礼。
他当时零散花了些,留了零头给大哥大嫂过日子。
余下的三百两,他的可活动经费是五十两以下,其他的都要攒着给大哥大嫂买房子。
他是个大方人,给老婆花钱就更大方了,拿了五十两银票出来,在纸样上画了鱼型模子,要让银匠给他弄一碗金鱼银鱼。
别人都是金瓜子、金豆豆,他老婆小名取得好,用金鱼银鱼正合适。
这差事交给来喜办。
来喜跟他熟,短短几天,已经成了他身边的大红人,调到听风轩当差。
来喜说:“这怕是多了,十两银子能做好多银鱼。”
十两银子可以兑换一两金子,四两金子做小金鱼还成。
谢星珩又匀五两银子做金鱼,余下的五两除开工费,就都做银鱼。
反正换个样子,还是银钱,一样花。
“鱼”做了两天,谢星珩也收拾好了行装。
等不到江致微回来,他下午自个儿去农庄,带上了他的狗儿子汪汪,拿了几本装样的书,捎带几套换洗衣物,在王管家依依不舍的视线里,上了马车。
谢星珩发现江家人都怪黏糊的,王管家一把年纪了,还用那种眼神看他。
怪得很。
从江府到农庄,骑马要走半个多时辰,坐马车接近一个时辰。
一天里就能跑来回。
因这个距离,谢星珩没想到忙完最初几天,江知与还能被拖在农庄里——谁家好人大晚上也干活?!
他出门选在了不会有人上门拜访的黄昏后,迎着落日余晖,他坐车里撸狗,出了闹市区,开始往郊区走,他就出来坐车架另一边,两腿吊着吹晚风,放汪汪下来跑。
汪汪还没来野外好好跑过,实在可怜。
此时此刻,江知与在桌前伏案忙碌。
没谁家的好人愿意没日没夜的干活,可他很多东西不熟悉,尤其是技艺上的。
种豆子一系列的事,都等着他一天天的盯,尤其开始发酵后,族亲不敢掀开纱布看,摸着热乎乎的,是江知与说的正常情况,又不敢确定多热是正常,这也要叫他过去看看。
他哪里知道。
他摸了就说正常。
万一发酵坏了,那就再来一次。
农庄里一千多人,咋能没矛盾?
外来者跟原本佃户的、抢棚屋的、谁打饭给自家男人碗里藏了肉、谁送水给自家亲戚加了糖、养鸭的偷鸭吃、偷拿鸭蛋……一桩桩一件件,都算不上大事,但江知与必须管。
如果因为他们只是暂时逗留农庄,就松懈管束,不到两个月,他的农庄就能翻了天。
另外还有自家的营生,厂房建造、各类工具制作,已经开始的晒酱进程、投放养殖的五十只鸡仔,还有已经金黄一片、等待收割的麦田。
谢星珩写的建议书,已经要被他翻烂了,他现在在抄录。
他舍不得拆书,江致微就凭着好记忆,在旁默写,写完比对。
他跟江知与说:“等小麦收割我就走,把小谢换来。”
他的农庄小,将将两百亩,这些年专心读书,也钻研人际关系,对农务不熟。
书上关于田地、粮食的描写很多,他想近距离看看大丰收的景象。
江知与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急吼吼的把堂哥赶走,这成什么了。
他说不急。
兄弟俩在书房写,面对面占着大书桌,门没关,有人敲,江知与没抬头,嗓音略显麻木:“什么事?”
他习惯了不分白天与黑夜的琐事。
谢星珩学狗叫,汪汪了两声。
江知与愣了下。
哪来的狗?
汪汪也叫,真狗跟“假狗”叫起来有差别,尤其是汪汪,它汪起来呜呜咽咽的。
江知与抬头看。
谢星珩倚着门,粗布衣服难掩容光,美目含笑,抱着长大好几圈的汪汪,手动挥爪爪。
“好久不见呀,江小鱼。”
第19章 江老板
江知与简直不敢相信,他猛地站起,惊喜道:“小谢!”
书也不抄了,他放下毛笔,绕桌出来,走到谢星珩面前,留了一步距离,满面笑意藏不住,暗色天光下,眼睛都晶晶亮亮的。
“你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
当然是想他了。
江知与眼睫一垂,伸手在汪汪脑袋上摸了摸,又抬眸看谢星珩。
“你吃了吗?我跟堂哥还没吃饭,一块儿吃吧?”
谢星珩最近常吃鳝鱼跟小龙虾,在家里时,也偏爱肉食。
农庄买东西不方便,却有很多土产食材,能自给自足。
谢星珩点头,也伸手,压在汪汪头上,掌下扣住江知与要回抽的手指。
“这么生分啊?”
江知与摇头:“不是……”
农庄热,他一天天到处跑,身上汗湿了数次。在这里待久了,被琐事牵住,也确实累,变懒了许多,白天没换衣物,只等着夜里泡澡再换。
他都没想过谢星珩会突然过来,身上衣服没换,也有两天没洗头发,该有味儿了。
而且堂哥还在屋里看着呢。
谢星珩又没当街耍流氓,好不容易见到了,抓着老婆手不放,大大方方牵着他进屋,怀里一松,汪汪就落地。
狗记着味儿,立刻抛开谢星珩,到江知与腿边又扒又闻,尾巴摇得可欢。
江致微早回头看了眼。
他没眼看,收回视线,把桌上杂物都收了。
他目光上移,不看小夫夫俩牵着的手,问谢星珩:“家里还好吗?”
书房椅子多,最近商量事情都在这里,有些人是族里长辈,不好让人站着。
谢星珩顺手扯了张椅子,跟江知与排排坐,和江致微面对面。
没发生大事,就报喜不报忧。
东家来西家走,大大小小的商户几乎把江家的门槛儿踏破,他嘴巴严实,尽管让人去脑补,估摸着常知县那边已经收到捐款了。
得“响应”朝廷号召嘛。
江致微:“……”
因贺管事的事,他对谢星珩接纳了八分。
余下两分,一是认识的时日尚浅,二是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常知县应该会把捐款用上。”他分析道:“他想要搂下功劳,人心团结,他也不克扣,这是钱财买不来的好名声。”
谢星珩不反驳。
心里腹诽:天真。
扣一半,留一半,谁又能说什么?
捐款的数额,是多家商户总额。他明面少报账,谁敢去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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