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斤!
因各家都有增产,大家伙一句称错了都说不出口。
今年换了县官,孙知县知道江家推行了蚯蚓肥,对今年的农务非常重视。
从抢收开始,他就四处下乡,看农田作物有没有受到影响。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
结果让他舒心又畅快。
丰收!
大丰收!
所过之地,百姓无一不在欢呼。
有的村落,还没靠近,就能听见百姓们大嗓门聊着各家追肥的情况,比较哪家的亩产最多。
民以食为天。
庄稼汉又以土地为天。
能种好地,产多多的粮,突破极限,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非常让人自豪的事。
丰收过后,各家各户也会采买食物。通常是肉、鱼。
家里的鸡蛋先不卖了,再割两斤肉,带两根大骨头,全家人都沾沾油水,补补操劳亏空的身体。
今年各家都有鸡苗、鸭苗,有的人还养了猪崽。
到九月里,吃了饲料的猪崽白白胖胖,相当结实。鸡鸭也都到了下蛋的月龄。
公鸡公鸭是要拿出去卖掉的,自家舍不得吃。
交完税,他们计算好欠江家的债款——鸡鸭猪崽的银子、肥料钱,带着铜板跟粮食,去江家农庄交付。
鸡鸭每只十文钱,半年之期到了,可以先给。
肥料可以用粮食相抵,价钱很便宜。
农户种地,一年到头攒钱的活少。
交完税,他们会再把粮食卖掉,拿钱买糙米、陈粮,这样省钱。
感念江家做好事,他们挑来的粮食,都是今年新收的麦子。
晒得干干的,掐不出一丝水分。
附近村落的人来得早,陈管事早安排人做登记。
登记的小管事坐着,桌边还有大秤,挑来的粮食,都要过称。
称后面,摆着三箱钱。
良箱铜钱,一箱银豆子。
铜板跟银子在太阳底下闪着刺目的光,排队的百姓们隔老远就能看见。
他们看得心里直打鼓,一路走来的喜悦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
——咋收了这么多钱?肥料跟鸡鸭都很便宜的啊。
不是能用粮食抵债吗?
江家反悔了?
排在后面的人,不安起来。
排在前面的人,情绪也说不上好。
马上就到他们了,他们没拿那么多钱……
会挨打吗?
他们不知道。
看看身后的农户们,又壮了胆量。
这么多人呢,江家不敢动手打人。
陈管事看着时辰,敲响了铜锣。
芋泥啵啵
分隔一段距离站好的农庄护卫,听见锣声,同时仰着脖子大声喊道:“我们东家说了,肥料是帮着大家种田的,不要钱!辛苦你们带粮食来,我们家照收不误!账目两清之后,大伙儿在旁边等一等,今天不白来,都学学怎么发酵肥料,来年开春不求人!大家都种肥田,产好粮,挣大钱!”
这段话,连喊三次。
第一次听完,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二次听完,所有人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三次听完,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这就是白给的!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有人拿的肥料多,带来的粮食也多,没想到越多越有。
明明是他们拿了江家的肥料,结果过来平账,反从江家拿了不少银子。
连用带拿,还要把人家能卖钱的本事学会家。
有人站旁边等着,情绪激动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们哪里是江家的衣食父母。
明明江家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挑来的粮食,按照收购价来,百姓们都拿到了钱。
鸡鸭最多只能领养五只,就五十文。除开这些,他们还有剩的。
这一番忙碌,江家真是白给的。
都是农家种地人,发酵肥料的事,不嫌埋汰,人人学的认真。
农庄管事有限,叫了庄上的农民来教。
过后来的人,再互相教学。
不求学会,熟悉流程就够。
到时各村再选派代表,来农庄上学习几天,回村再教给其他村民。
农庄上的事,江家没有大肆宣扬。
随着农户们分批来县城采买日常用品,这些消息不胫而走,县城百姓都给听呆了。
他们只能羡慕,嫉妒不起来。毕竟手里只有薄田,还都租出去了。
九月里,江家商铺销量创新高。
不过月中,就有赶超开业活动的架势。
这也有当月活动力度小,利润上来的原因。
九月份,江知与到了预产期。
铺子里的事,谢星珩只是过问基础情况,把握大方向,其他交给白喜文处理。看看白喜文的本事。
白家人已经搬到新居,客房现在住着郎中、稳婆,还有江致微提到的医科圣手。
陈冬也来了,跟着他的师父吴夫郎。
他们住在听风轩厢房里,每天都要摸摸江知与的肚子。
奶娘早早确定,孩子出生就有奶喝。
养殖场有牛羊,谢星珩叫人各留两只母的,到时不习惯人奶,可以喝牛羊乳。
其他方面,都是宋明晖安排。
谢星珩跟江承海都帮不上忙,两人在屋里坐不住,在外面又挡路,成了家里没眼色的臭男人。
两个臭男人:“……”
顶嘴是不敢的,只能蹲蹲墙角这样子。
江知与只在孕初期,因陈冬生产的潜在危险,被吓到,老紧张。
这几月过去,他状态实好,心境也发生了变化,认为顺其自然就好。
结果家里这一通忙碌,愣是让他无端紧张起来。
宋明晖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大阵仗,谁家生孩子都这样。只是我们家宅子大,可以让他们住下。”
他是容易受影响的性子,又容易分心。一段时间不让他参与,就会缓和。
谢星珩给他出了数独题目。
在纸上画格子、写数字,由简到难。
江知与对数字敏感,这种数字游戏对他而言很具有吸引力。
懂了规则,简单题目一看就知道答案。然后再遇见需要想一想、需要想一会儿的题目,沉浸进去,就忘了他要生孩子了。
但他要吃饭的嘛,也会想上茅房。
之前没人告诉他,生孩子前,就是想上茅房的感觉。
这让他注意力中断后,就又开始紧张。
宋明晖听了,顶着一张清冷面庞,说了句很粗的话。
“你又不是没有上过茅房,紧张什么?”
意思是,像上茅房一样简单。不用紧张。
江知与听沉默了。
比预产期早,九月十七这天,他肚子一阵阵的疼,怎么躺都不舒服,心里燥。
临产这几天,是陈冬陪他睡,一有动静,陈冬就醒了。
给江知与摸摸肚子,又摸摸他身下的被褥,掌心感受到了湿意。
陈冬说:“要生了,你别怕,我这就去叫人。”
临到生产,让陈冬陪着,更加安全有保障,但看不见夫君,江知与心里有难言的委屈和害怕。
他说:“要小谢来……”
陈冬答应了。
他出来喊一嗓子,满院的人都动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在客院的人手都被领着往听风轩来。
主院里,江承海跟宋明晖抓了外衣披上,边走边系扣。
到听风轩时,一切都有条不紊。
谢星珩在里面陪产。
江知与矛盾,他要谢星珩来,到了要生的时候,又想让谢星珩走。
陈冬叫他憋气,攒着劲儿,他不说话,拿眼神去催谢星珩走。心里急,气不顺,肚子疼得厉害。
他向来能忍,这些从骨缝里传出的浓浓酸意,传遍四肢百骸,化作难以言说的复杂痛感。
他咬着棉帕,都嫌自己面目狰狞,眼睛里淌出泪,不知是急的,还是疼的。
谢星珩摸摸他脸,给他擦去眼泪。
“你别急,我把眼睛蒙上,我不看,我在这儿陪着你。”
江知与侧头,看谢星珩拿出一只眼罩,被他说的“我早有准备”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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