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糖(155)

　　裴渡抱起它，询问闻拂雪要不要摸一摸，大概是没有人能拒绝毛茸茸的宠物，闻拂雪松了手，接过了小茶杯。

　　闻凇意目光柔和看着闻拂雪，他手腕一圈很红，泛着青紫，指甲按压的地方，破了皮渗出血丝，他也浑然未觉。

　　裴渡礼貌恳请闻拂雪帮忙给宠物喂食，说要和闻凇意一起给他做顿丰盛的晚饭。

　　裴渡态度并不出于怜悯，用正常请人帮忙的口吻，闻拂雪很受用，他当即表示可以，去客卫洗了手给狗喂食。

　　闻凇意则被裴渡趁机拉着给手腕破口处消毒贴上创口贴。

　　“明天我们一起送你爸爸过去怎么样？”

　　闻凇意看着手上的创口贴，没有说话。

　　裴渡怕他误会自己急着送走他爸爸，解释说：“你爸爸虽然有了新的身份，可暂时不宜太过暴露，去裴总老家休养是最好的办法，你放心，我奶奶家有专门的人伺候，不会吃苦的。”

　　“不是，我不是担心这个。”闻凇意看了一眼，耐心喂茶杯吃狗粮的闻拂雪，眼眶霎时湿润。

　　闻凇意仓促收回视线，垂向地面，他不想离开闻拂雪。

　　裴渡余光注意着客厅，偷偷在闻凇意脸上亲了一口：“一起做顿饭吧，回惊露给裴总和慕总也做一顿，把他们好吃到流泪，感动地提前为我们举行一场盛大婚礼。”

　　不好的情绪登时消弭，闻凇意说：“……以我们的厨艺，恐怕会适得其反。”

　　“怎么会，我喜欢你，我小爸喜欢你，裴总爱屋及乌。”

　　闻凇意陪着他一起从冰箱往外搬新鲜食材，闻言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你小爸喜欢我？”

　　“刚见面就将他戴了多年的戒指撸给你，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要知道，我带回家朋友很多，最多得到他一个拥抱，再是裴总附送的死亡凝视。”

　　闻凇意：“……”好像是那么回事。

　　两个不怎么会做饭的人即便联手，也做不成什么像样的饭菜，顶多勉强入口，可闻拂雪依旧很开心地吃完，含着泪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裴渡害怕是他们做的太难吃才把人惹哭，心虚地要叫厨师上门再做一顿，被闻拂雪拒绝了。

　　用餐结束，裴渡选择亲力亲为洗碗，给他们父子留出空间。

　　闻凇意把明天送闻拂雪去封闭小山村调养的事提了，闻拂雪俯瞰城市夜景，点头同意：“我畏惧城市，去山里正好。你会来看我的吧，偶尔来一次。”声音里尽是怕被丢弃的恐惧，闻凇意怎么会听不出来。

　　“你想我了，我就出现在你面前。”他拿了裴渡手机，点开相册，“云栖村是个很美的村落，黛瓦青砖石巷，四周种满了果树，远山望去犹如水墨画。”

　　照片一张张划过去，春天山花遍野，夏天草木葱郁，秋天树上坠着成熟果实，冬天白雪飞扬，四季分明。

　　闻拂雪看完，心生喜爱。

　　闻凇意说：“爸爸，我本打算等你自由，带你去个人少的地方安居。”

　　闻拂雪何尝不是这样想，桑教授时常和他聊闻凇意，说小孩子又长大了，更漂亮了，平庸的Beta拥有美貌不是件好事，以后两父子要怎样才能平安度过下半生。闻拂雪那时就想，找个人少安静的地方过一辈子好了，一起生一起死。

　　“我不想离开你。”纵然成年，在父母面前始终是孩子，闻凇意扑到闻拂雪怀里哭了出来，“我不想和你分开，哪怕短暂的一会儿，可是我也不想离开裴渡。”

　　“怎么会分开呢，你不是说我想你了，你就出现在我面前吗？”

　　闻凇意摇了摇头，他想闻拂雪永远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闻拂雪的身体，不适合留在大城市，桑引冗说他在无菌环境生活了三年，一旦脱离这种环境，需要找个干净安静的天然氧吧环境好好调养，闻拂雪好不容易得了自由，闻凇意不想再把他困在钢铁水泥的都市。

　　【作者有话说】

　　马上要完结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 第87章 鱼目到珍珠的正确步骤

　　即便很不舍，第二天还是启程出发送闻拂雪去云栖村。

　　路程遥远，他们坐了四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后，闻凇意看了手机上还有六个多小时的路程，担心闻拂雪吃不消，闻拂雪鲜少坐飞机，晕机晕得不行，在头等舱吐了个稀里哗啦，此刻坐在轮椅里脸色白得如纸。

　　裴渡推着闻拂雪，往另一处走，闻凇意想了想，低声抓着裴渡手腕，商量说：“能不能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再坐车。”

　　裴渡把轮椅让身后跟着的人来推，手指在闻凇意侧脸蹭了蹭，安抚他：“一会儿我们不坐车，直接搭直升机过去，很快的。”

　　“直升机？”

　　裴渡说：“嗯，我奶奶偶尔需要去市里体检，我父亲在山里的屋顶建了停机坪，山下建的医院也设了两个。”

　　闻凇意窒息了一下说：“你父亲真有钱。”

　　“也是你父亲了。”裴渡说，“不过，我父亲再有钱也比不过我爸爸，我爸爸才是真正的豪门。顺便再送你一个有钱爸爸。”

　　四周人来人往，裴渡不管不顾，低头在闻凇意唇角亲了一口：“有钱父亲，豪门爸爸，要不要接收？”

　　闻凇意：“……接收。”

　　裴渡又哄他：“那我也接收一个年轻温柔的爸爸。”

　　闻凇意眼睛在周围扫了一圈，突然很害羞地捧着裴渡的脸，在他嘴巴亲了一口，学着他的语气说：“烦死你了。”

　　亲完就跑回闻拂雪身边，从保镖手里接过轮椅，亲自推着闻拂雪。

　　他们打算待一个月，裴渡奶奶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喜欢往小辈手里塞吃的，奶奶毫不掩饰对闻凇意的喜欢。

　　因为提前知道了闻拂雪要来，客房腾了一间采光最好的。

　　房间十分雅致明净，床榻、衣柜、所有的装饰采用原木，白色蚊帐层层叠叠垂落，推开窗户，入眼的景色是明黄色山野，枝杈间觅食的活蹦乱跳的松鼠，晚上还可以爬到房顶看星星。

　　闻凇意怕闻拂雪不习惯，夜里父子睡在一起，他问闻拂雪喜欢这里吗。

　　闻拂雪说喜欢，大自然能洗涤心灵，也能洗去那些不好的情绪和记忆。

　　父子俩从来不曾躺一起睡过，闻凇意从一生下来就单独被放到一个房间，他的Alpha父亲允许闻拂雪白天照顾闻凇意，但八点以后，绝不允许他再踏出他们的卧室一步。

　　闻凇意有记忆开始，白天看见的是闻拂雪的脸，晚上就换了一张稍稍年老、慈祥的女性的脸。

　　五岁以后，他夜里再没有人陪伴，偌大的房间，堆满了玩具和玩偶，但对闻凇意来说，冷冰冰的。

　　除了煜安的那一晚，这还是俩父子睡一起的第二晚，伴随着山里动物的嚎叫声入睡，闻凇意蜷缩在闻拂雪怀里感到无比安心。

　　他一般是六点二十醒来，睁开眼，身旁的闻拂雪已经没了踪影，闻凇意快速下床，跌跌撞撞去找人，一打开房门就撞入了裴渡怀里，裴渡抱了个满怀，见他没穿鞋，皱了皱眉：“这么急匆匆去哪？”

　　闻凇意抓着他手臂，紧张说：“我爸爸呢？”

　　裴渡说：“哦，跟我奶奶去地里摘蔬菜去了，说要做蔬菜沙拉。”

　　闻凇意松了口气，裴渡抱着他回房间，跪着帮他穿好鞋，有些吃醋：“我不见了都没见你这么慌张。”

　　闻凇意下意识说：“你怎么会不见。”

　　裴渡一愣，仰着脸看他：“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我就不能有不见的一天。”

　　心里一慌，闻凇意俯身扑到他怀里，裴渡被扑个满怀，一个不注意被闻凇意压在地板上，闻凇意笑吟吟说：“那我也慌张、也担心、也害怕。”

　　裴渡盯着他红唇，滚了下喉结，找茬说：“那你笑这么开心做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会离开我。这样一想，我就很安心。”闻凇意搂着他，藏着不经意的害怕，“裴渡，你不会不见的对不对。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