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这款手表看着就不便宜,闻凇意认定给裴渡送花和手表的人是莫瑜。
裴渡瞧着有点不开心,唇瓣紧抿,须臾,嗓音不悦道:“为什么不要?”
闻凇意有点气鼓鼓的,心说你有病吧,把喜欢的人送你的手表随意送人。
但闻凇意哪能说实话,于是说:“手表这么贵,我不配。你把花给我吧,回家养在花瓶里,能多活几天。”
不配?你和我不配?裴渡气极反笑,冷冷说:“想都不要想,它只配待在垃圾桶。”
闻凇意:“......”受什么鬼刺激了这是。
往上爬了两层台阶,闻凇意依依不舍盯着裴渡手里即将要喂进垃圾桶的那束鲜花,惋惜说:“裴渡,你把花送给我吧,这么名贵的品种扔了多可惜,我记得这个品种只能从国外空运,本土还无法培育。”
裴渡本来就因为黎括送花烦不胜烦,现在看见闻凇意对着这束花依依不舍,胸闷浮躁:“不给。”
裴渡原本想好了,等表演一结束,如果送的手表不喜欢就带闻凇意去选花,只要他看中,什么都可以买下送给他。
黎括的一束破花,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绝不会让闻凇意带回家,养在餐桌,膈应谁呢。
闻凇意不是傻子,他听出了裴渡语气的不耐烦。
不仅在他表演的时候离开,一回来就冲他不耐烦,闻凇意顿住脚步,有些难以理解,又有些委屈:“裴渡,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你没得罪我,花是黎括送给你的。”裴渡说道。
闻凇意恍然,有些尴尬摸摸鼻尖:“花是无辜的,你别这么生气啊。”
裴渡补充道:“手表是我想要送你的,你不要手表,你只要花。”
闻凇意:“……”
他再度尴尬摸摸鼻尖,笑吟吟说:“如果你送花,我也要。你的表比黎括那把琴还贵,我哪敢要啊。我把我自己卖了都买不起表盘上的蓝钻,我哪配拥有这么昂贵的表。”
闻凇意不知道,他越是解释,越是令裴渡生气。
黎括的琴,他不觉不配,黎括的花,他喜欢。
唯独自己送的任何东西,闻凇意一而再再而三抗拒。
裴渡面无表情,因此喜怒难辨。
闻凇意心里有了一丝懊悔,想开口说,我不要花了。
却见裴渡动了动唇,冷冷偏开头,把花朝台阶下扔去,心不甘情不愿妥协说:“你想要就自己去捡吧。”
闻凇意把琴靠墙搁置,下了阶梯,把花小心翼翼簇拥在怀里,仰着脸看着裴渡,黑色眼睛里全然没有计较和生气,水盈盈一片,柔和清润:“现在我捡到就是我的,你不许出尔反尔。”
看着闻凇意捧着黎括的花,表情满足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裴渡紧咬后槽牙,腺体隐隐发烫,倏地,一股更深的怒气压抑不住从腺体蔓延心脏。
裴渡的易感期将近,性格变得易暴易怒,阴晴不定,裴渡自己没意识到,他只觉得愤怒、嫉妒、不甘……
裴渡胸腔仿佛有一团气在横冲直撞,他声音忽然很轻说:“你就这么喜欢这束花。”
语气丝毫听不出情绪。
裴渡往小提琴的方向迈了几步,闻凇意以为他要帮着拿,抬脚爬了两阶:“漂亮的花,谁不喜欢......”
他想裴渡既然不喜欢,那他不带回家了,毕竟那是裴渡的家,不是他的。
一会儿回班级,看班上女生谁要带回家,女生们肯定会喜欢吧,谁会抗拒浪漫漂亮的花朵呢。
哦,大概只有裴渡不喜欢吧。
裴渡垂眸,视线落在靠墙站立的小提琴,勾了勾唇,恶劣说:“琴,你喜欢;花,你也喜欢。只要是黎括送的,你都喜欢吧。这么舍不得,你是怕黎括知道花被扔进垃圾桶伤心吧。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闻凇意脸上还带着笑,下一秒,凝固住,僵硬着,甚至破碎。
须臾间,琴在裴渡的脚下被踹飞,影子在墙上划过一道弧线,很快踪迹湮灭,只剩下闻凇意瞳孔里留下一道残影。
小提琴擦过闻凇意肩侧,砸在了闻凇意身后的围墙上,又狠狠掉落在地,琴弦“锵”地一声断裂,余音轻颤,闻凇意在那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一片,瞳孔剧烈收缩,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好几秒后,他很轻很轻地眨了下眼睛,站在高阶之上的裴渡,表情隐没在昏暗光线里,但带来的属于Alpha的压迫感,令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裴渡脸上的恶劣,与深深刻在八岁的闻凇意脑海里的那个邪恶俊美的Alpha的面容重合。
霸道、恶劣、阴戾、反复无常。
裴渡和闻凇意的Alpha父亲,太像了。
闻凇意看着转瞬陌生满脸冷漠的裴渡,忽然之间明白了一件事。
裴渡对他,应当是有喜欢的,只是那喜欢,是因为他是一个像莫瑜的替代品,不值得裴渡拿出尊重。
闻凇意对裴渡而言,也因为他是长得很趁他心意、交易得到的宠物,所以不需要讲尊重,不值得尊重,裴渡想怎样肆意妄为都可以。
对待宠物的态度不就是这样——
开心了,可以逗一逗,哄一哄,抱一抱。
不开心了,轻则怠慢冷漠,重则迁怒无情,直接关起来教训。
从小,闻凇意就是这么被对待。
以为会有期待,原来没有例外,是闻凇意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
闻凇意抿着唇,放下花,转身去捡破损的小提琴。
又碎了。
又被摔碎了。
无论哪把,他都留不住。
无论是八岁,还是十八岁,他都留不住。
他把琴抱在怀里,站起来,身形有点晃,勉强扶了下墙壁,才稳住身形。
好没用,他怎么会这么没用。
眼泪在灯光里,像闪烁着光芒的钻石,一颗一颗,断断续续,砸在琴身,砸在地上。
◇ 第73章 欺骗
裴渡见不得他为那把破琴掉眼泪,他大步跨下台阶,抬起他下巴,袖口胡乱抹去他眼泪,满不在乎地说:“不就一把破琴,有什么好哭的,我补偿你一把一模一样的,也会送你更漂亮的花,你不许再哭。”
“谢谢你的补偿。”闻凇意声线已经尽量平稳了,他说,“谢谢你,一句够吗?不够的话,我可以说到你满意为止。”
裴渡握着他双臂,掌心钳得那么用力,那么紧。
方才闻凇意看他的眼神,陌生、兢惧,仿佛随时会逃离,他像握住了安全感,丝毫不敢松一丝一毫力道,脑门青筋毕现:“你在和我赌气吗?谁要你的谢谢,只要你听我话,只看得见我、只要我的东西就好了。”
他嗓音轻而沉地解释着:“没有哪个Alpha会大方到看着喜欢的人抱着另一个Alpha送的礼物,笑得一脸满足,我……”
“裴渡,不重要了。”闻凇意低得嗓子都哑了,略呈鼻音,他打断说,“不重要,我现在要去修琴了。你放开我可以吗?”
裴渡握着他手腕,喉咙有些发紧:“我陪你一起去。”
闻凇意目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裴渡不容置喙:“我陪你去。”
闻凇意欲言又止,满脸都是他自己未察觉的抗拒与厌烦,他抱着琴,低声说:“不去了,我回班级。”
裴渡松了口气,手始终没松,经过那束花躺着的台阶时,闻凇意仍旧抱起了花。
回到班级,空荡荡的,只剩桌子,闻凇意把花放在了讲台,将某种在体内肆意翻涌、堵在喉咙口的情绪,竭力摁了下去。
他眼眶又涩又痛,胸腔又闷又窒息,他想躲起来,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他快难受憋闷死了。
裴渡直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靠在门口,眼神落在站在讲台上低垂着眼睛看琴的闻凇意脸上,这一刻,他距离他很近,却又十分地遥远。
两人静默着,走廊渐渐回来了人,也许是对接下来的节目没什么兴趣,女声男声混成一片,讨论着前面的节目,甚至还提到了闻凇意,语气像追星的粉丝,艳羡而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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