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为了将军,还是为了周承北,这宴会,他非去不可。
他的语气略有冒犯,但这句话邱沉很是认同,他附和道:“将军,我会安排护卫队随行前往,但还是谨慎一点,让他同行吧。上次林医生被人掳走之后您出了那样的意外,现在周医生又失踪了,有个Alpha在,还是会更稳妥一点。”
白鹤庭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态度似有松动,骆从野抬头望着他的眼,诚恳地向他保证:“我一定不会给您添乱的。”
邱沉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但白鹤庭可以。传言中裴焱才是乌尔丹叛军统帅,那么不管被邵一霄抓到的那人究竟是谁,至少在此刻,这小孩依旧是安全的。
他思忖片刻,对骆从野道:“去帮我把浴池准备好。”
骆从野一愣:“我?”
白鹤庭不高兴地反问道:“难道我去?”
*
待骆从野从房中离开,白鹤庭又倚靠在了墙壁上。
情热已经开始消退,但身体依旧疲乏,他闭上眼歇了歇。
“给那小子找一个隐蔽的住所。”白鹤庭低声道,“不能让他继续住在这里了。”
邱沉原以为他将人支走是为了继续周承北的话题,但这句话倒也在意料之中。骆从野回房间前看过来的那一眼,冷冽目光锐利如刀,像是要在他的脸上剜出一块肉来。
邱沉知道,那赤裸裸的敌意是因为——雄狮的领地是不容侵犯的。
Alpha对自己的Omega有着极端强烈的控制欲与占有欲,这年轻的Alpha已经开始失控,将军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冒犯和潜在的危机。邱沉小心翼翼地向他确认:“让他继续留在庄园里?还是……”
房间里的龙舌兰酒信息素淡了许多,白鹤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把他送得越远越好,能送出国,是最好的。
可是,总要有个过渡……
位于都城的这座庄园虽然面积不大,但藏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白鹤庭点点头:“对,在庄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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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第54章
达玛森并非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家,上一次在角斗场举办庆典还要追溯到储君的成人礼。
国王今日的兴致似乎不高,他简单致辞之后,一场盛大的骑士竞赛便拉开了序幕。
为了彰显王室威严,这种公开庆典向来都会向普通民众开放,只是进入时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而王室成员及贵族们都坐在由重兵把守的高台之上,他们可以一边观看比赛表演,一边享用奢华的皇家宴席,身后则是各家的随行护卫。
国务重臣都被安排在离国王及王后最近的位置,王后的身边是储君,而本次的庆功宴的主角——邵一霄,身着一件华丽的猩红色长袍,紧挨着储君坐着。
他的旁边才是白鹤庭。
很罕见地,白嘉树对白鹤庭态度冷淡,但白鹤庭也没觉得意外。不论苏幸川对家仆们做过何等严厉的警告,他与骆从野那种程度的桃色八卦是不可能藏得住的。想必白嘉树已经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不过邵一霄看起来对此并不在乎,兴许还忘记了上一次骆从野的无礼,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二人。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抓到他的?”白嘉树语气平平地问。
邵一霄一直对捉拿叛军统帅的细节缄口不言。怎么抓的,抓到后审出了什么,只有国王及少数几位大臣知晓。但此刻他的情绪却格外兴奋,看样子并不准备继续遮掩。
“这便是神迹了。”他对白嘉树道。
说完,他转过头,今日头一回看向了白鹤庭:“说起来,白将军可要好好感谢我。”
白鹤庭神色敛起,但并未言语。
他不搭话,邵一霄又回过头去:“殿下,你知道那贼人藏在哪里吗?”
白嘉树没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哪里?”
“在……”邵一霄缓缓道,“白将军的庄园里。”
白鹤庭微蹙起眉。
邵一霄的人不可能更不应该擅自闯入他的庄园,更别提在他的庄园里抓人。
“我当然不会失礼到闯进白将军的地盘抓人。”邵一霄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他微微一笑,省略了诸多细节,只道:“那贼人警觉得很,我们是在他逃亡的路上抓到他的。”
白嘉树的关注点倒不在那里:“你说他藏在哪儿?”
“白将军的庄园里。”邵一霄挑了下眉,语气玩味道,“而且,他是白将军的医生。”
“你说什么?”白嘉树在惊诧中瞪大了眼。
他这自然流露出的惊讶之色显然不会是出于对白鹤庭忠诚的怀疑,但邵一霄假装没读懂他的意思:“白将军当然不会与贼人同流合污,但……”他话音稍顿,转身面向白鹤庭,继续道,“既然他以医生的身份混入你的府邸,一定正酝酿着什么阴谋,说不定想要毒害你呢。”说完,又惺惺作态地朝白鹤庭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将军,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我?”
白鹤庭面不改色地握住了手中的银杯。
他用视线的余光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正襟危坐的国王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也能感受到白逸信息素的威压。
他摇了摇杯中酒液,拇指轻轻摩挲杯壁的雕花沟壑,片刻后才轻声道:“我是得感谢你。”
他神情泰然,邵一霄缓缓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邱沉。”白鹤庭平静道,“告诉邵小将军,周医生在成为我的医生之前,他是做什么的?”
邱沉几乎瞬间领悟了白鹤庭的意思,立刻答道:“周承北在进将军府之前,曾在陛下的御医队伍里做事。”
他答话时声音洪亮,贵族们纷纷向他们转过头来。
白逸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的御医足有上百人之多,他根本不可能记得住每一个人的面孔。
邱沉继续道:“将军在秋猎时便已发现这人行为可疑,特地命我不着痕迹地将他召入府中,一是借此来保护陛下不受他所害,二是想要监视他,好以他为跳板把乌尔丹反叛力量一网打尽。”
他答得滴水不漏,白鹤庭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我一直没有将他抓起来,是因为我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他的年龄显然也与那侥幸逃生的私生子对不上。”他朝邵一霄举起杯,对他道,“既然邵小将军先我一步将他拿下,想必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知道那私生子的确切下落。我说得对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不错眼地盯着邵一霄看。
这是一场豪赌。
假如邵一霄真的掌握了骆从野真实身份的证据,一切将覆水难收。
但对方几乎要恼羞成怒的表情告诉了他——
邵一霄没有证据。
他迟迟没有回话,白鹤庭问:“难道我说得不对?”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那我要收回我的感谢了。邵小将军,你可是破坏了我从去年秋天开始布置的反间大局。”
他把酒杯放在桌上,自席上站起身来,伸手捋平长袍褶皱,面向白逸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陛下,我没有早一点在御前会议上禀报此事,是因为不能确定宫廷中还有没有其他奸细,担心走漏风声而坏了大事。请陛下恕罪。”
白逸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笑了笑:“傻孩子,你有何罪?”
他没有过多评判此事,也没有责怪邵一霄莽撞,只是冲大家举起酒杯,朗声道:“来,让我们也敬深图远虑的白将军一杯。”
第55章
白鹤庭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不允许有任何破绽。
但是……
把六岁的裴焱从那Alpha士兵手中救下,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
让他以贴身护卫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是他犯的第二个错误。
冒险去找白逸追问裴铭案的真相,是他犯的第三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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