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不出乎意料,毕竟当时赫斯塔尔也亲口说过了。阿尔巴利诺点点头,继续问:“我知道你老板活着的时候你几乎每天都跟他在一起,告诉我,他有没有安排人去谋杀他的弟弟?”
对方的面色几乎惊恐了:“你怎么——”
阿尔巴利诺把刀刃往对方脖颈里压得更深了一点,声音同气音一般低:“我只要答案就好,尽量说简单一点。”
“是的!他安排过!”对方的声音因为过于紧张尖利到有些刺耳了,“一次失败的尝试,买通了一个混混想给托马斯背后打黑枪,但是被托马斯发现了,那个混混也死了,没人会……”
“好啦,好啦,够了。”阿尔巴利诺笑眯眯地说,对方战战兢兢的就此打住了,而阿尔巴利诺等他把要断气似的那口气喘完,继续问:“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那个人颤抖着回答:“几乎没有人!要是有人知道了这种事帮里会内讧的……我帮老板安排了这件事,后来那个被买通的家伙被抓了,我老板不知道托马斯会不会走法律程序搞他,就联系了他的律师,除此之外没有人——”
阿尔巴利诺听到自己想听的那个答案了,这么说,计划的下一步就明晰了。
“托马斯·诺曼那边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阿尔巴利诺饶有兴趣地问。
“没有人!”那男人迅速回答,“他没来得及问出事情的真相。总之托马斯的手下揍了那个小混混一顿,没想到那家伙有心脏病,他们下手太重了,在那个混混能把我老板供出来之前就死了!”
阿尔巴利诺几乎能想象那个时候的场景:理查德·诺曼雇人去谋杀自己的弟弟,在事情败露之后把赫斯塔尔·阿玛莱特又急急忙忙找去商量对策,以防那个混混招供之后他弟弟真的会把他投进监狱里;他弟弟托马斯说得没错,这个人确实鲁莽且懦弱。
当那个混混突发疾病死掉的时候,理查德·诺曼会不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呢?他会不会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恩赐,让他需要少面对一场麻烦,使他还能和弟弟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呢?
无论如何,这对维斯特兰钢琴师来说倒真可能是一种恩赐。
钢琴师在这个事件里窥见了灵感,最重要的是,它是安全的。知情的只有三个人:钢琴师本人,保持缄默;理查德·诺曼本人,一命呜呼;还有眼前这个蠢货,他永远不会把钢琴师做的事情和那场对血脉兄弟的谋杀联系在一起,也显然不会当着警察的面坦诚过自己的老板曾经试图谋害自己的亲弟弟。
那事情甚至没有任何已知的证据,就算是警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拿这件事重新去讯问他们,也没有人会再承认的,维斯特兰市的黑帮都早已学会发挥死不认账的魅力了。
当然,当你拿刀抵着别人脖子的时候,他们就会承认,但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阿尔巴利诺笑起来,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近乎是轻柔的,“对于那场谋杀案,现在只有你和阿玛莱特律师是知情人,对吗?”
对方想要挣扎着回答什么,或者从他的问句里预料到了什么,总之,他的面色可怕地灰败了。他从喉咙里蹿出嘶嘶的恳求,而阿尔巴利诺只是微笑,微笑,笑意多到可以溺死活人。
他重新扼住对方的喉咙,卡着他,把他转到了背对自己的姿势,以免血溅在他的身上。
然后他一刀割开了对方的咽喉,切断气管和动脉,疼痛很短暂,然后一切就结束了——向必然的黑色安眠屈服。鲜血不要钱一样在那些廉价的衣服布料上渗开,黏腻地潺潺流在地上。
然后阿尔巴利诺松开手,让这个人倒在地上,他站在原地,直到听见对方喉咙里冒出血泡的奇异咯咯声在寒冷的夜色里逐渐消逝。
他会把这个人搬上他的车子,后备箱里早就铺好了塑料布以应付现在的场面;他还要染血的手套、一身沾满喷溅装血迹的卫衣和一把血淋淋的刀要处理。
他会把刀用漂白剂彻底清理干净,衣服和手套烧成灰烬以后把残片埋在他位于郊区的家周围几英亩的荒野之中。尸体也是相同的处理办法,不需要的肉和器官肢解下来,切碎之后洒在地里,荒野里游荡的郊狼和鸟类甚至可以在一个夜晚之间把碎肉吃得干干净净。烧焦的骨头用硬物敲碎,粉末埋在他后院种着的野花和莴苣下面。他大部分在创作中用不到的残骸都是那么处理掉的,事后人们甚至不能再泥土中找到一片完整的骨头。
而现在这件衣服不是他去酒吧的时候穿的那件,奥尔加和赫斯塔尔也没必要知道他的车子现在停在暗巷里,他从酒吧那里其实是开车离开的:跟你在这鬼地方杀了一个人比起来,你酒后驾车确实不算什么。
——换而言之,这一切只不过是杀人狂的日常工作而已。
阿尔巴利诺继续在心里做他日常的工作计划,列那个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表格,与此同时站在那具逐渐冷掉的尸体面前,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巴特,”在手机接通之后他对着电话那边说道,“赫斯塔尔应该对你说过他去警局之前跟我和奥尔加在一起……对,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现在还是很担心,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看一眼。你能告诉交赎金的地点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那边跟你们汇合。”
他听着对方的答复,慢慢地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来。
第10章 献给珀耳塞福涅的告白 04
现在赫斯塔尔有点怀疑,他们在最开始可能有点低估马丁·琼斯了,毕竟他好歹教出了一个能去抢银行的女儿,自己很可能也差不到那里去。
他听从琼斯的指挥,更换了交易地点,车子一路向更加偏僻的路段行驶过去——哈代的那些警员肯定也还跟着他,但是这下可能就有些手忙脚乱的了。
车窗外模糊的灯河逐渐向更黑暗的色彩蜕变,他在琼斯的指示下开到一个阴暗狭窄的巷子跟前,路灯昏暗,只能隐约看见前方建筑物的阴影。
赫斯塔尔打量着这片昏暗,感觉到一阵不祥,然后琼斯在电话里说:“把车开进去,然后从天窗跳出来,继续往前走。”
——挺聪明的举措,这很可能是通往琼斯选定的地点的唯一车道,他把车开进去之后跟踪而来的警车就全都被卡在巷子外面了。小巷里一片漆黑,看不清楚有多少建筑物,他要是进入了其中一间,哈代他们可得花不少时间把他搜出来。
更不要说这人刚才已经指示他把追踪器扔掉了,真该死。
赫斯塔尔在心里默默叹气,依言把车子开进窄巷:琼斯估计得还挺精准,这辆车开进巷子里去之后,周遭余下的空间已经窄得连门都打不开了。幸亏他开了警局提供的车,而不是他自己那辆,他自己那辆连天窗都没有。
无论赫斯塔尔在心中想着什么,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从汽车后座上拖过那个装钱的背包,里面装着不连号的旧钞,这简直是好莱坞配置的老式风格绑架案,他当然对此嗤之以鼻。
他拖着背包从车子的天窗爬出去,踩着引擎盖跳下了车。空洞的声音在寂静中令人不安地回响,而黑暗的某处或许潜藏着大众意义上的捕猎者,他向着黑暗挑起嘴角,露出一个锋利的微笑。
他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入腹中。
阿尔巴利诺停车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场面:
警车全被堵在巷子入口处,任由红蓝的警灯疯了似的闪烁。哈代警官站在一辆车前面,在车子的后备箱上面放了张地图,一面看地图一边用无线电指挥各个小组包抄这片区域。
哈代的声音气急败坏,阿尔巴利诺过去的时候,哈代像是警惕的食肉动物一样抬头看他,然后忽然问:“你这是酒后驾车了吗?”
是,赫斯塔尔肯定提到他去警局之前跟阿尔巴利诺和奥尔加一起在“老子要辞职”酒吧来着。阿尔巴利诺毫无心理压力地向着哈代笑了笑:“这个时候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还是说你现在想给我开罚单了?”
哈代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嘀咕,看来他虽然不情愿,不得不承认阿尔巴利诺确实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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