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李司丞,下官学艺不精,但这占卜之事,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的。您若是愿信,便总能想到办法为郑司丞结案。”
说着,吴飞白转身向诡务司正厅外走去。他路过叶小楼身边时,忽然停下来,对叶小楼大声笑道:“咦,这不是长安县的叶帅吗?”
叶小楼:“……”
“看你这模样,莫不是受到了此间李博士的影响?被他‘言出法随’了?”
叶小楼又是呜呜几声,眼中俱是怒火,似乎在严厉谴责李好问与吴飞白刚才的对话——毕竟,为了结案而将这案子说成是自杀,也太儿戏,太胡闹了。
岂料吴飞白丝毫不以为意,笑道:“其实要解开李博士的法术很简单,叶帅只要在心里反复想着,你能开口,你能开口……只要你自己相信了,问题就解决了。”
说着,吴飞白举手:“叶帅,告辞;李司丞,告辞!”
李好问听了在心中想,李贺的能力来自他的主观想象,他“说”是哪样,事实就会变成哪样。这样说来,吴飞白提出的解决方案也未必不可行……
他念头还没转完,叶小楼已经气冲冲地开口:“胡闹!你们诡务司怎么这般胡闹!”
话一出口,叶小楼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能重新开口了,自己也惊得呆了片刻。然而昨日一夜没能进食饮水的饥渴马上影响了叶小楼,他看见几案上摆放着茶水,也不管有没有人喝过,马上抢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又将茶壶拿过来,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气灌下,这才略觉得好些,放下茶盏,瞪着双眼,望着李好问。
“李司丞,做人要讲诚信!”
叶小楼一拳砸在面前的矮几上。
李好问:我怎么就不讲诚信了?
“若是没能侦破案件,老老实实说它是一桩悬案也就罢了。可若是违着心意说它是一桩自杀案,李司丞,你怎么对得起枉死的亡者,你又怎么向那些被他留在身后的家人妇孺交代?”
李好问心知叶小楼是误会了。不过刚才吴飞白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占卜起课的骚操作,也难怪叶小楼误会。
但问题是,叶小楼根本不给他机会辩解。
这个汉子,一夜没能开口,又渴又饥又疲,但照样力大无比,一拳砸在正厅内的矮几上,砸得那硬木几案摇摇欲坠,上面的器物乒乓乱响。
而叶小楼虎目含泪:“姓李的,你……你怎么能这样?”
“枉我还曾真的对你抱有一点点希望!”
“我只盼着诡务司司丞是个正直的人,是个真的能为长安百姓排忧解难,解除困苦的人。有一阵子我曾经真的觉得,你是这样的……”
李好问耐着性子对他说:“叶帅你误会了。我从未想过要将郑司丞的案子草草了结。”
然而叶小楼一介莽夫,根本就不是个能听得进解释的。
“你要说郑兴朋是自杀的,我第一个不相信,除非,除非你能将他死时那一刻的景象拖出来给我看!”
“把郑司丞死前那一刻的景象拖出来给你看?”
把……过去的景象拖出来给你看?
就见李好问突然一伸手,从叶小楼面前拖拽出了一幅光幕。
他这么做成功之后也直接吓到了自己,于是与叶小楼一道,两人同时惊叫出声:
“啊——”
第 48 章
在那惊人的一幕发生之前——
听叶小楼言语里步步紧逼, 李好问不由得心中腾起一阵烦闷。
这真不是无理取闹吗?
“你要说郑兴朋是自杀的,我第一个不相信!”
叶小楼偏偏还犟牛般地叫嚣着。
“除非你让我亲眼见到郑司丞死时那一刻的景象!”
李好问顿时心潮起伏,气血翻涌。他眼前, 再次出现了以前曾经出现过的栅格空间,呈现一条通道的形状, 向远处延伸——这片深远的空间被一排排清晰的栅栏精准地分割, 粗大的栅格之下又有无数整齐而细小的栅格,每一条栅格之下似有又有更细小的, 可以无限分割。而每一个栅格里又似乎是一个一个立体的三维空间,依稀能够看见那里存放着栩栩如生的景象。
在每一个栅格里,他都能够窥见长安城中整齐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来巡视的武侯……仿佛每一方栅格内,都是一个精巧细密的小世界。
这是……时间, 连同空间。
这些栅格形成的通道不断向远处延伸,似乎能抵达无穷远, 但目前李好问能够看见的, 还仅仅是靠近自己的那一小段, 目测只有三十枚左右大格。
李好问凝神回想郑家出事的那个日子, 他眼前的栅格便迅速一动,他脚下的时间轴便飞快地向上回溯,倒数回二十多枚大格, 定格在那里, 也就是他莫名停留在郑家门前的那一天。
时间轴迅速细细地分解,李好问几乎是循着本能, 将手指伸向其中的某一枚栅格。
他向栅格内看去,看见了敦义坊的街道, 看见了郑家的院落,郑家前院内种得稀稀疏疏的忍冬,院内正中竖立的日晷……
他意念一动,视线立即带着他登堂入室,来到郑家的花厅中,并为眼前的景象所彻底震撼。
他被震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而那娘娘腔算出来的卦又哪里与事实有半点关联?你这糊涂官,糊涂司丞……”
耳边,叶小楼还在叫嚣。
“你要眼见为实是吧?”
李好问深吸一口气,向他面前的栅格伸出手,用力一拖。
这一动作是他循着自己的本能而做的,待到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时,李好问自己也吃了一惊。
他真的……拖出了一整幅光幕!
这幅光幕大概就像是李好问在后世见过的全息三维投影,大约两丈见方,丈五高,内中景象正是郑兴朋家的那座花厅。每一个细节都十分逼真,连花厅前悬挂着的帷幕上蜀绣的花鸟纹样都清晰可辨。
花厅正中投影出一个真人大小的人物,正是坐在自家坐榻郑兴朋。他原本是姿态闲适地散坐在榻前,双脚垂于榻下,右臂轻轻靠着身旁的凭几,似乎正饶有兴味地欣赏放置在榻前另一边的屏风。
但是,无论是叶小楼还是李好问,从他们的位置上,都能看见郑兴朋左手掌中似有薄薄的寒芒一闪,他颈间便有血花迸现。
这副影像就这样定格在那里,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却又真实而立体。似乎郑家的花厅被整个儿搬到了诡务司的花厅里。但同时,旁观者能够走近这副定格不动的景象,甚至能在其中穿梭往来。
“啊——”
叶小楼见到这样的景象,忍不住大声惊呼。
“啊——”
李好问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做到——他这是做了什么?他是真的定位到了郑兴朋遇难那一刻的“历史影像”,然后将它从已成为过去的历史中拽了出来吗?
他的惊骇只维持了片刻,随即李好问就觉得胸口像是被大锤锤了一记,心头剧震,脑海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嗡嗡作响,随后他的鼻腔与耳道都有些温暖的液体慢慢爬出。
很明显,他的身体还没法儿完全支持这种能力的应用。
但是他却顾不上关注自己身体的反应——他双目圆睁,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被自己拖出的这一幅历史景象,心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郑兴朋是自尽的?
难道真的给吴飞白那个神棍算准了,郑兴朋果然是自杀的?
可是……若是如此,他被人发现的时候又怎会倒在屏风跟前的地面上,而且地面上还有血迹?
还有凶器……就算郑兴朋自尽,他也有凶器需要处理啊!
这……怎么可能?
“啊!”叶小楼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一个着急,连幞头都拽掉了。他也不管,径自将幞头掷在脚边的地面上,挠着头,眼含深深的焦灼,既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高声质问般道:“这难道是真的?真的是……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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