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有不少人神情也是迷茫的。
陛下并不好武,多年来几乎没有主动发兵过,谁能想到一出兵便如此迅疾?甚至根本不让人商量,直接定下了主帅。
可陛下既已下旨,代表此事绝无转圜余地。
二皇子也是如此想的,他心道,并非我不避让,只是……父皇命他去,明摆着把这样一个功劳送他,他还能丢掉吗?
二皇子该高兴的,下朝后,几个弟弟都来恭喜他,真心或假意分不清了。他脸上端着笑,送走几位皇子,想着赶紧回府准备。
不远处,穿着明黄袍子的太子也走了过来。
姬瑄立刻请安:“见过太子。”
太子一笑,拍拍他的肩,他似乎很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叮嘱:“二弟,万事小心。”
“是,二弟省的。”
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姬瑄拧眉,只觉得原本就落不到实处的心更加空落落,好似前方不是父皇赏的功劳,而是一个无底洞。
五千兵马早就调集好,禹杭周遭又有一批驻军,到时也要调来助他们剿匪。
听闻赤月教也有数千军,当地民众很乐意帮他们,但不代表能真的上阵杀敌,许多普通小老百姓多半连刀箭都没摸过。这样算来,赤月教能打的不过千把来人,加上陛下用兵神速,今日下旨,三日后就要出发,不出半月就能抵达……
二皇子姬瑄在心里盘算,怎么看都觉得胜算很大,遂放下心来,回府准备,又派身边侍从快马去朝凤园给妹妹说一声。
几位皇子都还没有赐婚,放在当下年龄已经不小了,可父皇就是不提,也没个准话,只赐了几个姬妾下来。
如娘就是其中之一,得二皇子专宠。
如娘正忙着带人收拾二皇子出行要的事物,各种上好的金创药、白纱布、治风寒头疾等药丸等,光是衣物便收拣了三辆车。
带兵打仗,再怎么急,也不能失了排场。
二皇子书房是不许人进的,如娘安排好一切后,让人进去通传,自己在外等。谁知,没多久她就见二皇子贴身侍从自外头匆匆忙忙进去。不一会儿,灰头土脸出来,在外罚跪。
跪了没多久,又被叫进去了。
姬瑄揉揉额头,怎么也不明白妹妹是何意。
他让人去给朝阳传话,结果却把人惹恼了,直接连人带东西都丢了出来,还让他的侍从给自己传话,说什么自己找死,她也救不了自己?
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说是找死?
姬瑄不明白,只觉得父皇、皇妹、太子他们似乎自成一界,他们都知道什么自己和其他皇弟不知道的事。
……
大军出发那日,临安王府,有人快马加鞭传信来。
拿了禹杭知府开的令和府上九公子的印,又经过层层盘问,这封信总算到了临安王手中。
临安王今年四十有六,身长七尺腰围便有六尺,当今王爷都没有封地,也没有私军,陛下把他们都放在京城,好吃好喝供着。他便顺着陛下的意,吃好喝好,寻欢作乐,整日醉生梦死。
但他也知道,自己府上的几个儿子女儿,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安分。
一目十行看完信,临安王又看向另一个大些的信封,据小九说,里面是给皇帝的密折。
他思忖片刻,还是让人备车马,带着密折准备进宫面圣。
刚下朝不久,陛下正在书房里批折,听闻临安王求见,还有些意外,让人传他进来。
临安王进来后,叩拜、谢恩,呈上密折,直接道这是犬子去往禹杭传来的密折,惊扰了圣上,但想来应是有什么大事。
陛下让人给这位异母兄弟赐座,自己也跟有些意外。
姬钺是他特地派去的,若无意外,这几日就该到闽省了,怎么又在禹杭传信来?
太监接过密折,拿远些,当面拆了,确定里面没做什么手脚,没有下毒一类,才恭敬呈上去。
陛下翻阅时,临安王就低头喝茶,不去看陛下脸色,当什么都不知道。
须臾,陛下放下了信。
缓缓闭眼,长长地吐口气。
赤月教、前朝余孽……当真是贼心不死啊。
陛下什么也没说,亲自下去拍拍对方肥厚的肩,笑道:“三弟难得入宫,不如留下用膳。”
第99章
九公子等人在禹杭州住了几日, 等陛下重发圣旨。
姬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虽事出有因,可他毕竟是把圣旨烧毁了,放以往, 怎么也要治个大不敬罪。密折上, 他第一条就是请罪, 因赤月教相逼,圣旨不能落入反贼之手,而后才讲述这几日的古怪。
若无意外, 这几日他们要等新的传旨太监随军过来,才能继续往夷州去。
只是不知,为什么去京中送信的人久久没能回来。
赤月教的造反,并不轰轰烈烈,更多是悄无声息的。赤月教先彻底把江面拦截了, 和以往大不相同,富商劫财放人,平民搭船过,一律拦下给他们宣扬几日赤月教教义。
若是官府来人, 则一律杀了抛尸。
再后来, 干脆将临江最近的绍西县的县令杀了,夺他家产妻儿, 衙役一律扣押,堂而皇之地占了整个绍西县。
事情做的隐蔽,县令又不必日日同知府打交道, 普通小老百姓日日在地里刨食, 只管能不能填饱肚子,谁也没那个闲心去告状。
这几日周知府在府中办事, 忙着保住头上官帽,他心烦得很,外头风声没传进耳朵里,是以,还真叫他们瞒了下去。
九公子几人去街上时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刚来的几日,知府为了招待他们,日日设宴。他只以为对方觉得自己身份奇货可居,想借九公子的路打通临安王府人脉。
临安王儿子虽然多,可派出来办事的能有几个?还不能说明这位九公子受宠吗?
禹杭府城属繁华地段,钱谷满仓,这几日米肉价却涨得飞快,街上衣裳褴褛的乞儿也多了不少,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
“难不成,陛下的旨意已传到这儿来了?”九公子低语,“但没听说啊。”
他还不知陛下已经派兵,这几日周知府也没提及,怎么街上会变成这样?
黎恪道:“未必是陛下的缘故。”
依旧是兰姑和黎三娘去问,身为女子,更不叫人提防。
打听后,几人神色皆有些凝重。
“前几日起,船就进不来了,都被拦了。”兰姑说,“周知府从来没有提过他拦截船只。”他也不会做这种事。
船只来来往往都是钱,他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不是官府干的,那会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他们竟然真的敢造反……”九公子脸色极为难看,很快又露出笑来,不让自己暴露,咬牙切齿道。
“赤月教?”姜遗光问。
“既然赤月教要来,我们就不能在余杭继续等,这儿迟早要乱。”黎恪说。
“九公子,不能耽误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真要打起来,阴魂满城,寻常人或许碰不见,但他们身负山海镜,极容易惹上那些本该消散的亡魂。到那时,即便他们被护卫着没出事,也要陷入长久的厉鬼幻像中。
黎三娘亦道:“不就是去夷州接个人吗?我们快点从禹杭走,离开了找个镖局护送去。”
赤月教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掌管全国水运,他们往南下一段,应该就碰不着了。
至于反贼?剿匪?他们只管鬼事,人事与他们无关。
九公子当机立断:“回去收拾行囊,今日就走。”
等到真的打起来,整片禹杭被围住,到时就来不及了。
周府,主人未归,下人们见那群人不知怎么的要走,急坏了,一边求一边派人去寻知府老爷,告诉他贵客要走。
“走?”周知府在府城中最有名的状元楼宴请贵客,突然听到府上有人来报,霎时愤怒了,“那些可都是老夫的贵客,可是你们这些时日招待不周?”
管家急的就差当面跪下来磕头了:“老爷,我们怎么敢?这几日小的们都是好生招待着,依小人看,贵客们倒不是觉得受了怠慢,而是有什么要紧事,这才急着离开。”
周知府一时间左右为难,现在他宴请的人同样不可小觑,不能轻易离席,左思右想后,叮嘱:“让夫人稳住他们,我夜里给他们办个践行宴。”
上一篇:得到红包群后,把自己上交
下一篇:镜忌 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