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择书院沈溪,剑门方临壑,法宗玉盈秋,佛宗无印,俱为二十出头便突破至小乘境的年轻天才,天资纵横,在九州年轻一辈中为佼佼者,并称为九州四秀。
不是,找魔修和想寻沈溪打一架之前有什么联系?
院长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席话搞得一头雾水。
江景行代他描补:“阿辞习我的浩然剑,佩剑镇江山也非无名之辈,一出手明眼人看得出他身份,心中自会作计较,想来魔修不会无动于衷才对。”
谢容皎出身的凤陵城谢家为南地众多势力中龙头魁首,落入有心人眼中,当然不会觉得他身为凤陵少主,前来不择书院只为和沈溪打一架,肯定另有要事。
魔修做贼心虚,说不得会闹出些响动。
院长明白过来,“可,我传讯于阿溪。”
他为魔修之事所扰,先前无心查探谢容皎气息。
左右谢容皎再如何出众,不过是个年方十八的小辈。
然而他此刻一留心,便惊讶起来。
居然已至小乘?
圣人是九州北荒公认的不世之才,在他这个年岁时,到小乘了吗?
如此天资,难怪能被圣人收徒。
拜师时谢桓所出的十万两黄金和万颗灵石表示委屈。
明明他们才是最大的功臣。
“多谢院长。”谢容皎眸光似秋水映寒星般发亮,衬得眉目熠熠,“师父说的是其次,主要是想好好打一架。”
他修行上一向见效极快,几无瓶颈,偏偏近来略有卡顿,因是所习浩然剑要入世之故,于是才有他在不择城中帮江景行算卦的一幕。
好容易替他把话圆回来的江景行放弃挣扎,默然无声。
不是说世家子弟大多礼数周全,八面玲珑?院长纳闷地想。
谢家这位少主礼数倒是周全,就是直接过头,看不出半分七窍玲珑的影子。
已近傍晚时分,沈溪无课,接到院长传讯符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仿佛是比着古书画里君子的模样来生,面如温玉,长眉墨目。
“我听闻沈郎君声名已久,欲与沈郎君一战。”
少年人想比剑,哪有那么多的借口虚词?绕来绕去最有力的理由不过是“想好好打一场”几字。
谢容皎说完后摘下镇江山,左手持剑鞘,右手执剑柄,抽出一截剑刃,如明月照在白茫茫积雪上,映出皎洁清寒的光晕,温度骤然为之一降,四下生寒。
他再度开口:“我习浩然剑,佩剑名为镇江山,愿与沈兄一战。”
沈兄在九州年轻一辈中是拔得头筹的佼佼者,想与他一战之人不计其数,想踩在他春风剑上位列四秀之人更多。
一个个打过去,沈溪不得累死?
所以谢容皎先自报家门来路,既是对实力相当的对手的尊重坦诚,又是不用言说,“你知道我是谁自然愿意和我打”的自信。
谢容皎话撂得太快,院长觅得个空隙,忙道,“这位是凤陵谢家的二子谢容皎,也就是凤陵城的少主。”
至于江景行的身份,院长缄口不言,并非是他信不过爱徒,只是魔修伏于书院中,圣人来此,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溪声音如人,温雅醇厚,一听便令人心生好感:“世子来寻我一战,是看得起我的剑术,我很高兴。”
他诚恳道:“但是怕要让学弟失望,我剑学得不好,真的不太会使剑。”
谢容皎沉默了几息。
修行者耳聪目明,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所以这位在二十出头即入小乘,力压无数天才新秀成为他这一辈前四的年轻读书人,告诉自己说他剑术很烂。
他敬佩起不曾相识的书院学子来。
沈溪能活到现在,还能练剑吃饭,须得感谢书院学子的不杀之恩,和他们宽容大度,善于原谅的内心。
江景行不禁对沈溪刮目相看。
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沈溪长得一派谦谦君子,实际上以退为进的吹嘘式功力已然不可小觑,叫江景行很想邀他找个酒肆喝一盅,说不得把酒言欢引为知交。
院长尴尬地轻咳两声:“阿溪他,历来谦虚。”
事主沈溪是真心认为自己练剑练得不太好。
他喜欢练剑,搜寻各家各派的剑谱就和他喜欢读书,爱将闲暇时间泡在藏书楼里是一个道理。
正是因为见过的剑谱读过的书越多,越惭愧自身不足。
但他面对的是谢容皎。
所以谢容皎不纠结他的剑究竟好不好, “那沈郎君愿不愿意和我打一场?”
“世子不介意我剑术低劣,难以给世子带来进境的话,我自然愿意。”沈溪回答得很快,笑道,“不怕世子见笑,我剑术差,却爱看百家剑法,对浩然剑慕名已久。”
“请沈郎君定个日期。”
“三日后世子意下如何?”
谢容皎无异议:“可。”
沈溪比他想得细致:“说来世子可介怀有人观战?租用演武场比试,须征得管理演武场的先生同意,消息多半为人所知。若世子介怀,我们或可在不择城中找个隐蔽地带比过。”
本来谢容皎想借这一场透露身份,看看能不能让魔修有些动静。
更重要的是他想好好打一场。
输了没什么好挫败的,赢了也不值得夸耀。
于是他道:“沈郎君不介怀的话,演武场即可。”
事实不是消息多半为人所知,是消息轰轰烈烈在整个书院中传开。
这要从不择书院来由说起。
不择所来,不择所学,不择所归。
这句话是不择书院得名来由,其立院以来不曾动摇过的根本所在。
简直不像是一方南域势力说出来的话。
当今天下以修为论英雄,莫说南域中大大小小宗门世家林立,仅有凭着修为有成一条路方能出人头地,受人敬重。
就是在北周王朝治下的北地,若不是修行者,也绝难在官场上身登高位。
不择书院不一样。
佛理道义,修行法门,刀剑拳脚,治世经略,它都教。甚至为弹得天下第一手琵琶,绣得天下第一等女红之人敞开大门。
每年伴着“不择所来,不择所学,不择所归”一句一起流传的是无数落榜学子悲愤怒骂“不择个大头鬼!天下最挑剔的就是他们家!”
因而不择书院学生个个天资不凡,与世俗背道而驰离经叛道的不在少数。
沈溪却能赢得心高气傲的书院学子“如沐春风,不觉自醉”的美称,让他们喊师兄喊得心甘情愿。
而今突然来个外人向沈溪下战帖,怎不叫他们惊讶?
他们对谢容皎一概不知,只晓得给沈溪下战帖的人名叫江镜。
谢容皎小字不辞,得于不辞镜里朱颜瘦一句,便顺手拈来用作化名。
他师承来历与沈溪交手时必然暴露,是藏不住的,颇有欲盖弥彰之嫌。
正是这种欲盖弥彰,才能让魔修更为警惕,起到引蛇出洞之效。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到谢容皎与沈溪比试的那一天,学生集体旷课,什么千奇百怪的理由都用上了,先生们聚在一起喝喝茶,一起交换看看旷课说明理由的条子众乐乐,倒也悠然自得,把恨铁不不成钢的怒火消了大半。
等看到台上两人时,底下学子议论声更响。
和沈溪相对而立的少年,过及冠年岁了吗?
敢向沈溪下战书,少说是摸到小乘境的门槛。
但若说他摸到小乘境的门槛,以他年岁又显得过分年少。
与谢容皎同行的江景行自然受到不少关注,有学子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冒昧叨饶,这位兄台,我们不曾见过江郎君,无从得知他实力,观兄台与江郎君结伴前来,忍不住一问依兄台看来,此场胜负几何??”
“这个啊。”江景行拖长了声音,不答反问,“我对沈兄也不甚了解,仅知他有小乘修为,修习的剑法为春风剑,叫我如何断胜负赢面?”
发问的仁兄是个老实人,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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